亦难抵缺粮之患 , 必会引起军心大乱 …“
项燕长叹一口气 , 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道 ,“ 此战若是秦将桓猗一人前来 , 截杀粮草与烧毁粮仓之计 , 我军恐能有一两分胜算 … 可秦王此番为求稳妥 , 定会派出王翦前来 。 王翦此人心思何其绩密 , 从不打无把握之战 , 岂会留下粮道粮仓这借大的空子给我楚军钻 ? 老人比你看得更清榔 , 此事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 。 项梁啊 , 往后考夫不在了 , 你凡事还需再多愚上几番 ! “
项梁急忙拿袖擦了擦滚滚流下的眼泪 , 哽咽道 ,“ 阿父 … 莫要一再说此等不吉之言 , 您定能打败秦军的 …“
他这一哭 , 惹得项籍又再次哭喊起来 , 听着项籍口中的杀光秦军之言 , 项燕猛地一拍案几 , 怒吼道 ,
“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 考夫乃是武将 , 上战场第一日便将脑袋别在裤腰上 , 何曾惧怕过死之一事 ? 总之 , 项梁你务必记住 , 待考夫战亡 , 莫要惦记复仇一事 , 带着项氏一族安生度日即可 …“
项梁仰头摇首道 ,“ 阿父啊 , 儿做不到啊 ! 您既有为国死守之志 , 儿又岂能只求自保 ? 请恕儿难从阿父之命 ! 自儿晓事之日起 , 便知晓秦国乃无信无义之国 , 负我想国多伟 ! “
“ 暴秦若真行仁义之道 , 又岂会发兵剿灭山东五国 ? 若非秦国毫不掩饰狼子野心 , 王上又岂会派出大军北上 ? 我项氏一族世代饱受国恩 , 又岂能在楚国遮受亡国厂运之时 , 任由楚人哀啼而明哲保身 ? 儿不管旁国之人如何被秦国假仁假义迷惑 , 但楚国若果真亡国 , 儿此生定率族人秉承光复楚国之志 , 将秦人从我楚国的土地上赶出去 1 “
项籍也大声附和道 , “ 叔父说得对 , 籍也当如此 , 若秦军敢灭楚国 , 项氏便要灭了秦国 ! “
项燕伸手指着项梁 , 冷哼道 ,“ 项梁啊 , 你长兄走得早 , 考夫将项籍托于你教导 , 这便是你教出的项籍 ? 本领不大 , 口气倒是一个比一个狂妄 ! 赶走秦人 ? 灭秦 ?
秦人收拢人心之术堪称可怖 , 届时 , 恐怕楚人皆自愿做秦人 , 尔等要将他们亦赶走么 7“
项梁还想再辩解 , 但项燕已不想再听下去了 , 便飞快开口结束了父子对话 ,
“ 罢了 , 考夫已是行将入土之人 , 哪管得了你们再如何折腾 ? 你若想将项氏族人全折腾覆灭 , 老夫往后做个孤魂野鬼也无妨 , 滚吧 ! “
说着 , 他便气咬咬起身将项籍递给项梁 , 将二人推出了屋外 , 久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
身为楚将 , 他少年时幸得春申君提拔 , 又得了先王赏识之恩 , 虽知这是一场必败之战 , 亦从未生出半分畏悸之心 , 不过是一死报国效忠而已 , 何足畏之 ?
但身为项氏族长 , 早在王上三番五次不肯听他劝谏之时 , 早在屈景两族明知官田更改田垄间距 、 会让楚国庶民迎来饿舜遍野之时 , 他便生出让后世族人隐退朝堂之
自春申君遭遇伏杀开始 , 楚国朝堂便一日比一日荒唐 , 项氏若再不急流勇退 ,
恐将迎来若敖氏兔死狗烹之危机 。
先王固然对他有恩 , 但他项燕既已决意拼死坚守国门报答这恩情 , 项氏族人便无须再搭上性命为王族复仇 。
辜负楚国者 , 并非项氏 , 而是王族 。
想到项梁与项籍的固执 , 他再次重重叹了一口气 , 转身回到屋中命人取来竹简 , 提前写下一封交待族中诸事之遗嘱 。
时间一晃就到了骄阳煦煦的五月 , 仍未商议出究竟该求和还是备战的楚国君臣 , 却收到了一封秦王亲笔所书的战书 。
这也是秦国横扫山东诸国以来 , 发出的第一份战书 , 楚王恍惚看着宫人呈上的绢帛时 , 竟不合时宜地 , 生出了几分混杂着受宠若惊的自豪之情 。
没想到 , 秦王竟肯遵循周礼儒法 , 这般珍而重之对待我楚国 …
当然 , 下一瞬随着昭让大声念出战书的两句内容 , 楚王面上泛起的隐隐喜色 ,
便迅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
他一把夺过绢帛 , 只见秦王特意用楚篆龙飞凤舞写道一一楚王负刍粗材曲质 ,
有豺狼之心 , 擅窃鸡盗狗之诱智 , 秉性奸诈无德 … 相鼠有皮 , 人而无仪 , 负刍杀兄袱秦 , 乃贪残暴虐之君 … 寡人受命于天 , 今治军七十万南下 , 与楚王会战于楚地 ..,(1)
楚王越看越气 , 先将战书弃于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 又大吼道 ,“ 无耻嬗政 , 欺人太甚耳 ! 会战便会战 , 寡人不惧 ! 嬴政 , 我楚国不惧秦军 ! “
杀兄夺位一事 , 乃是楚王负刍此事最耿耿于怀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