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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内的火焰忽明忽暗,窗户稍稍打开了一条缝,让炉子的烟可以飘到屋外。
屋内与屋外像是两个世界,外界是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得令人想睡。
张阳脱下了早已湿透的官靴,将双脚放在炉子边取暖,躺在躺椅上,听着李玥与两位婶婶的低声细语,睡意袭来,昏昏沉沉睡去。
贞观十二年的冬天,世家这座大山塌了,范阳的世家倒了。
其他几家胆寒皇帝的雷霆手段。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眼看着危机出现,眼看着范阳卢家毁于一炬。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荣华富贵。
世家早已烂到了根子。
危机意识是每个时代都必须存在的东西。
如果世家觉得他们的荣华富贵是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那么他们距离灭亡不远矣。
天地间冰雪初融的时候,暖阳第一次出现在蔚蓝的晴空中。
夫君很喜欢这蓝天,每每都是看不腻的。
天上没有云朵,就连风都是温暖的。
李玥抱着洗好的被褥出来,将它们挂在竹竿上晾晒,弟弟妹妹正在做着大扫除,整个家都弥漫着肥皂的香味。
只有张阳无所事事,手里拿着一卷书,这卷书乃韩非子的《外储说一篇。
韩非子的原本早就毁于战乱中,这些都是后世抄录和编译的。
在世家的遗产中有很多书籍,甚至不少是孤本。
但这一次依旧没有发现当年张衡留下的《算罔论的残卷。
算罔论是少有的在古时候辩证天地宇宙的书卷。
见不到《算罔论的全卷,也无法一窥当年张衡对天地宇宙理解到了什么地步。
这位天文学家的造诣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许久后,张阳放下了书院,“我真是疯了。”
李玥好奇道:“怎么?”
“没什么,我有了一个想法,可现在又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诞。”
她笑道:“那就不要想了。”
将书卷整理好,李玥又道:“母后说今年的大朝会,各国使者都会去长安城,夫君是南诏王,问是否去朝贺。”
张阳枕在她的膝盖上,低声道:“不想去。”
见到夫君还有些任性的一面,她柔和地笑着,低声道:“那就不去了。”
风吹过的时候,华清池掀起一片涟漪。
几只飞鸟轻点水面飞快地掠过,当山林中又有了鸟叫声,就说明寒冬过去了。
小清清扎着两个羊角辫,又胖又圆的小脸写满了委屈,就坐在小板凳上,书卷放在一张稍高的椅子上,就这么坐在家门口,一手提着笔正写着。
她很想出去玩,可在两位婶婶的目光下,她只能努着嘴继续做题。
这个冬季寒冷得出人意料,现在的朝堂为了来年官学开办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李世民听岑文本说了张阳的官学之策,这位皇帝明白这位女婿是何种人物,这些钱进了骊山想要拿出来谈何容易。
这小子能吐出来就怪了。
想到郑公对张阳官学之策很满意,也不计较了。
纵使心中有所不满,此刻的皇帝都忍下了。
岑文本走出皇帝的行宫,对一旁的高季辅道:“你儿子还在河西走廊?”
高季辅也不隐瞒,言道:“家中犬子科举及第,受礼部许尚书提携,在河西走廊任职长史,帮助狄知逊主持互市。”
“来年将你儿子迁回来,入门下省来官学做事。”
闻言,高季辅心头大喜,“谢左丞。”
两人走出骊山,从干净的小道走到还有些泥泞的官道上,岑文本又道:“这是陛下安排的。”
闻言,高季辅向行宫方向行礼,“谢陛下。”
孩子能够回到身边是最好的,高季辅早有想将儿子迁回来的意思,但总是难向许敬宗开口。
岑文本的笑容带着深意,继续走着。
天气乍暖还寒,如今才十二月,寒冬远未过去。
皇城内有了些许热闹,有了来来往往的官吏。
岑文本回到了秘书监,今天他见到了一个人,来人是裴宣机,乃是河东裴氏中人,裴矩的儿子。
见多了勋贵子弟贪图玩乐,后辈没有出息的事不少。
岑文本刚坐下,喝下一口热茶抬眼看了看裴宣机,又看了看手中名册对他的记述。
“你要去支教?”
裴宣机回道:“在下学识浅薄,科举尚不能及第,若用来教书倒也合适。”
有一个小吏又递上一份奏章,岑文本皱眉看着,这份奏章是裴宣机以前的记录。
岑文本皱眉道:“你和裴行俭算是同乡?”
裴宣机点头道:“知晓其人,在河东从未谋面。”
见他还是点头,裴宣机皱眉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刚刚升任左丞的人考虑什么。
他与张阳的年纪相当,从相貌与谈吐来看比骊山那位更加持重一些。
岑文本又道:“去河东支教?”
裴宣机解释道:“在下出身河东,河东乃是在下的故乡。”
“可是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河东支教。”说罢,岑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