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昙一哆嗦,心跳声这时才追了上来,他按着胸口大喘气,定了定神,他看着面前两个小跟班,两腿发软,哆哆嗦嗦道:“我刚刚好像差点死了。”
“哪里有?”贺亭瞳推着他的背往前走,“你身手矫健的很,这小子想伤你还差的远,更何况还有我们在呢。”
“走走走,先藏起来!”
麻袋里淅淅沥沥滴下一行血,越千旬头晕目眩,听见外头传来几个人的商量声,“龙女的执念是什么?”
“离婚,复仇,杀老公?”
“养儿子?”
“不然干脆都杀了。”
……
袋子外的声音模糊,隔了一层水波般不住震荡,越千旬蜷缩在袋子里,脑袋昏昏沉沉,他感觉自己要死了,却意外的想到些他许多年不曾梦到的往事。
那时候母亲还活着。
他们住在小镇上,有一个四合的小院,母亲会教他识字,道法,洗衣做饭,在他梦魇难受时抱着他哼歌,也会掐住他的脖子,眼里显出惊心动魄的杀意,在他喊出娘亲后狼狈的松开,然后给他一颗糖,让他去院子里玩。
“娘亲”这两个字,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她也时常看着自己的脸发呆,隔着他的脸像在看什么故人。
后来她便病了,屋子里都是衰败腐朽的气息,阴沉沉的水汽,无论点多少的炭火都无济于事。他捧着药碗,手边被烫的发红,苦涩的药汁喂不进去,母亲冰冷细长的手却抓住了他的脖子,那双病中的眼睛依旧那么明亮,明亮的像有团火在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嘴唇呢喃,像在问他,又像在问别人。
他被掐的喘不上气,下意识哭叫,“娘亲?”
于是女人对着他笑了,他伸手欲去抱,通常这种时候会有母亲的歌声,还有一颗甘美的糖果。可是这次没有拥抱,他眼前颠倒,看见了赤红灼烧的炭,上面浮了一层白灰,呼,炭灰扬尘,他的脸被按了进去——
“……娘?”
那一夜中庭中杏花大绽,他被烧掉了半张左脸,痛哭着逃了出去,被邻家的婆婆收留。清了创,上了药,颤颤巍巍睡了一夜,第二日带着满脸剧痛被人送回去时,只看见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他那时尚不懂生死,只觉得女人变了,那双哀期朦胧的眼睛,曾经漆黑的,像泡着水的珍珠,如今浮上一层阴翳,映不出半分人影。
没给他留下半句话。
他趴在她冰凉的身体上睡了一日一夜,醒来□□院中却出现了另一个“母亲”,她穿着仙女一样的衣裳,长裙坠地,披帛缭绕,朝着他招手。
而后一手拖着他,一手抱着母亲的尸体,带着他投入了渡口处的那片大泽。
另一个“母亲”待他很好,从前母亲做什么,她便也做什么,教书,识字,给他炖汤,教他道法,只是反反复复,全部是他学过的东西。
他可以活动的地方也变小了,最多也只有一个小镇那么大。他总是看着母亲出门,带回来一个面部模糊不清的男人,他们相爱,成亲,然后在第三日,她被一根长钉贯穿身体,月白的衣衫让血泡得发红,天上开始下雨,男人缓步离开,如此循环往复。
每当这个时候,庭院中会出现另一个女人,红裙,提灯,头戴帷帽,一开始只出现幻觉般的一瞬,后来她出现的时间越来越久,出现在门外,窗口,院墙,街角,总跟着他,不远不近。
小镇能够活动的地方也随之慢慢减少,四分之三,二分之一,到现在只剩下不到六分之一的地方,那些消失的地方都是茫茫白雾,他出不去,却可以听见雾气后有无数惨嚎呜咽,不似人间。
他有预感,再不离开,迟早会死在这里。
*
一把丹药灌进口中。
越千旬睁开赤红的眼睛,看见三个背光的身影坐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坐姿各不相同,气质凶恶,很嚣张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道。
当然,能够毫发无损的进来此处,想必也是修为高深的邪修。
“三位道爷有何贵干?你们若是想出去,绑我怕是没用。”他没什么力气挣扎,身体还套在袋子里,只有脑袋在外面,躺在地上像条死鱼。
“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反驳,“你可是此处唯一的活人。”
“道爷厉害!”越千旬扭动身体,挣扎着坐起来,他额头撞破了,满头满脸的血,蓬乱额发下,一双眼睛死气沉沉,“不然我们合作吧。”
“哦?你拿什么与我们合作?”青年抬手,半支起头。
“三位是刚进来吧?没在此处过夜,自然也不知道入夜后的恐怖。不是我危言耸听,若无熟人指引,你们三人一个都活不了,想要离开,只能与我合作。”
越千旬抬头,盯着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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