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南华大学（四）
“嘘一一"鬼魅般如影随形,叶遥岑抓住二人的肩低声道，“它要来了。”叶遥岑话音方落，外头传来牯辘爬过地面的声响。“咕噜一一咕噜一一”
三人屏住呼吸，视力受限无人可以窥见在房外是何种生物在爬行。但仔细探听其移动的声音，尹阿依莫名觉着，这东西像上了劲道的肉糜裹成的圆球，紧贴着地面凹陷又回弹。
与之相伴的红色几乎溢出，从门窗的罅隙钻进校医室内，随后便迅速盈满整间屋子。
那刺眼的红抵着双目再临，它舔舐着人的眼皮、希冀着人能睁开双眼，注视这一切。
【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它的心声传入叶遥岑的耳中，不断地祈求、甚至哀嚎。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引诱食物的本能，只是作为猎物的叶遥岑三人不为所动。
除了尹阿依，巫辛与叶遥岑都来自所谓的“芥子世界”，但叶遥岑没有想到，巫辛竞也见过眼仙。
可惜现在大家都闭着眼，叶遥岑无法端详巫辛的面容，亦无法出声询问。倏忽间门口传来“唯唯”撞门的巨响，它似乎在一间、一间的撞门。好在校医室的门还算结实，一时的撞击下塑料的单门竞也纹丝不动。狭窄的空间内忽然安静下来，它似乎离开了。三人挤在文档柜的后方不敢轻举妄动，但叶遥岑的五感告诉她：它并没有走远。
一只硕大的、糜烂的眼球正紧紧贴着塑料门上的透明板，扫视着屋内的每一处景象。
除了视觉，它似乎没有别的器官，以至于目光所及竞没有一个人类的身影时，它开始沉不住气,开始焦躁地滚动。
“眶眶"的声响重新出现，虽然愈发急促，但这次显然离他们远了些。它离开了，但找寻仍未结束。
“唯唯”、“唯唯”、“唯眶”一一
它气急败坏地横冲直撞，像坏脾气、无理取闹的孩童。忽然，又一次蓦地寂静，这次，它选择直接蛊惑想要“看见"的生灵。【岑儿，我是娘…，）
叶遥岑微垂的头猛地抬起。
知晓她娘、会唤"岑儿"的芥子……
是“眼仙”！
是来自百年京师的"眼睛"！
【为何不看看娘，我是你的娘亲…，）
【娘给予你双眼，娘给予你生命的母…，）它呢喃着，柔着声线极力模仿着遥岑记忆的"母亲”。可模仿终究是模仿，无论它夺取了多少双眼睛，见过多少桩人间事，望过多少人的七情六欲，它都永远无法勘破个中情愫。单一“目”的拙劣模仿，只会激怒其人，乃怕这两笔写作的“人”，是弱小若蝼蚁般的存在。
然趟过百年，尤是在与另一个世界的开始融合后，“眼仙"的监视早已被切断。他的“眼睛"也无从知晓，遥岑早不是当年手无寸铁的稚童。叶遥岑扭头凑至尹阿依的耳畔，用只有两人听得清的声音低声道；“带着巫辛，在这里躲好。”
“你…“尹阿依神色一变，正要阻拦却被巫辛一把捂住嘴。叶遥岑推开校医室的门，意念一动取出髓海中万分沉寂的白骨书。一人一书，确认远离了校医室，叶遥岑缓步走至"它"的身后。【岑儿，你睁眼看看娘--睁眼看看娘一-】叶遥岑双目紧闭、面无表情，但那嵌在白骨书扉页上的三枚眼，却是在持有者的驱使下，缓缓地睁开。
扉页中央，那三瓣竖瞳睁眼的瞬间，肉球似有所感，将躯壳扭成一个难以企及的弧度。
白骨书本就直通叶遥岑的髓海，在浸泡过金丹灵液后瞳孔之中更是长出新的眼睛。如今与面前不知是何等品类的芥子相觑，竞也令其应接不暇。散播着深红之土的，是一只硕大的眼球。
它的血肉本该温热，但靠近却直觉无尽的寒意兜头而落。叶遥岑仍然紧闭着双眼，但这次有白骨书代替她与"眼睛"对视，就算是烂了，也伤的是白骨书。
但若是叶遥岑与“眼睛"直视便会发现，这“眼睛"与人的眼睛并不相似。一一没有人的眼睛能与房梁齐平、非血肉承载。除了百年前，京师的“眼仙”。
黑黔黔的瞳孔抖动出深红，巫辛虽把这物质称作“深红之土”，但实际上深红之土并非土壤，它甚至没有实体。
怎样的事物才是最可怕的？
摸不着、嗅不到，一旦进入人的双眼，便成为影子般无法摆脱而纠缠至死的东西。
当然，倒也有摆脱的法子。
巫辛当年便是阴差阳错用了那法子，才从“眼仙"溢出的深红之土中逃出。叶遥岑不动，“眼睛”也不动，它静静地凝视着白骨书，凝视着那无暇书页上的竖瞳。意外的平静而好奇，像并不饥饿的猫瞧见了新鲜物什，只想拨弄几番“杀了它。”叶遥岑轻抚白骨书，她在髓海中与白骨书直接对话。“我知道你听得见。去杀了它，此后你想寻什么人道，我都倾力奉陪。”…为何？】
叶遥岑竟从一本书的文字里听出了疑惑。
但她只是嗤笑道：“你是指何故杀它，还是指为何突然间接纳了你？”后者纯粹是笑话，至于前者……
叶遥岑：“我讨厌无关紧要的东西提及我的母亲。”“一一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