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164章
吴冈县。
“守在常平道口等,果真等来了徐州败军。父亲,儿子幸不辱命,那批逃亡的伏兵大半已伏诛!"秦祈年喘着粗气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首级。他浑身浴血,身上胄甲有许多地方都破了,整个人仿佛从血潭里走过一遭,胄甲之内的衣裳更是成了暗红色,有他自己的血,也有旁人的。虽然血淋淋的,但激战以后的秦祈年没看出多少虚弱,他反而亢奋极了。亢奋的不止是他,还有大厅中的其他人。自斥候从江口东郊回来后,所有人皆是这种摩拳擦掌、恨不得张开血盆大口,将敌方尽数吞下的状况。徐州撤兵是个幌子,再联系到对方行进方向,他们不难猜出李立身的意图。尤其已知悉司州军"偷偷”绕道到吴冈后面,企图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的黄雀,对方的意图更是呼之欲出一一
真正的“黄雀”,不是司州军,而是李立身带领的徐州伏兵。如果北地这边真信了李徐州和董宙决裂,转而派兵摸到司州军之后,企图来个背后刀,那结局只有一个:
被藏在更后面的徐州军和司州军伏兵合围,前后包抄。不过那是已不会出现的假设。
众人看着秦祈年手上的脑袋,有人震声叫好,有人抚掌大笑,也有人握拳虚击。
而那颗圆滚滚的首级,赫然属于李徐州,李立身。“经此一战,被我方反包围的司州主力去了九分,徐州军倒有退路,逃了半数。剩下的姜豫州定然独木难支,我等取那奸相的项上人头指日可待矣!”“虽说让不少徐州兵逃了去,但李立身已死,如今徐州军群龙无首,量他们在短时间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哈哈哈,董李二人既然喜欢结盟,那改日就将他们的首级都放在一块儿。”
崔升平笑道:“有道以一人之勇带动全军者,是为猛将;而以一人之谋引领全军者,是为智将。三公子智勇双全,实乃将门出虎子,完美承继君侯的英明神武。”
众人附和,“虎父无犬子,不外乎如此!”纳兰治在这时插话,“此番也多得斥候队探得先机,不然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先前拿下的兖州说不准亦要拱手让出去。”为何拱手相让?
自然是兵败,不得不撤离。
众人同样点头认可,“是啊,亏得二公子心细如发,否则今日开怀大笑的就是旁人了。”
秦邵宗目光扫过纳兰治和崔升平,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没说什么。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匆匆来,但临近门前似碰见了什么,顿了顿。秦邵宗看向门口,正想让人进来,没等他说话,士卒阔步入内。那是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正是与秦宴州一同前去探查的斥候。荀禾拱手激亢汇报,“君侯,徐州粮仓已烧毁!”
一语惊四座,众人哗然不止。
“烧了?谁烧的?难道奸相他们起了内讧?"这是很多人的第一反应。秦邵宗却觉得不是,因为此刻的荀禾眼睛非常亮,纵然他眼内遍布血丝,明显不眠不休许久,却依旧不能掩盖他眼中的亮光。“都尉带我们一起烧的。"荀禾震声回答。厅中又是一静,众人惊愕非常,竟是一时间不能言语。崔升平的长髯抖了抖,神色复杂地问:“二公子带了多少人前去探查?”荀禾先说二十人,后面又改口说十七,之后一五一十将探查军营的始末详尽描述。
他大概有点说书的天赋在身上,从最初秦宴州坚持上山时说起,中间遭受小小阻挠,又说秦宴州提议偷袭粮仓被他劝阻,还有后续一系列的险象环生。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颗心不由跟着上下跌宕。待荀禾说完,不少人才长呼一口气,对秦宴州大赞不止,又问起他在何处。荀禾如实说:“都尉负了伤,他和其他弟兄先去寻了先生治疗。”他们只有十七人,人手极度缺乏,哪怕是先前负责摇树枝的士卒,都参与了后续的掩护撤退。
荀禾被安排在西边摇树枝,比起其他人,他与徐州兵搏杀的机会要少些,是一众人里负伤最轻的一个,因此秦宴州特派他来做汇报。秦邵宗当即看向还拎着首级的小儿子,“秦三,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即刻去寻丁从涧看伤。”
父亲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少年人飘飘然,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想说自己不要紧,“父亲,我还可以”
“速去!"不容置喙的两字砸下。
秦祈年被斥懵了,下意识往门那边去,但很快又被秦邵宗叫住:“放下首级。”
秦祈年从屋里出来,慢吞吞地走着,他没了目标,思来想去干脆按父亲说的去看个军医。
只是在去的路上……
“母亲?"他看到黛黎了,对方走在他前面,不是面朝他,而是背对着,瞧着像也要往丁先生所在的屋子去。
只是二兄方归,母亲怎的知晓他在丁先生那里?难不成她刚刚去过主厅?这个念头在秦祈年脑中一掠而过。
黛黎听见他的声音,起初并没有停下,而是往前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转身,“祈年回来了阿……”
秦祈年看见她脸上有着不易见的恍惚,担忧问:“母亲,您是身体不适吗?”
黛黎定了定神,摇头说没有,这时才发觉他身上胄甲破的破,里头的衣裳烂的烂,和块破布似的,血腥味冲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