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谦虚了,乔署令身怀仙法,与民同乐,能一观此景是我等之幸。“不知何时,钱署丞也至,仿佛无意的一句。
乔慧心觉他说话古怪,直言道:“我不自认是仙人,只是在仙门中学了一些法术而已,我也是′民'呀,不过是想与各位同僚分享我三载所学。“她心道,这钱署丞似乎总喜欢将她高高捧起,又总在同僚们面前说她与人有别。吴春帆道:“乔署令只是热衷学问,得了法宝,也想让人间学者开眼。乔署令也是京畿人士吧,与寺中大半的人都是同乡。”他笑笑。虽说一听乔慧口音便知她是开封人,但此际吴春帆直言点明,堂内后生稍稍有眼力见的,都与乔慧攀谈起来。
人一言及故乡,往往就能飞快亲近起来,无论这亲近里真几分假几分。这绿树环抱的官署,登时笑笑嚷嚷起来,大体上相安无事。日影自庭中古木筛下,微风过处,枝叶婆娑,光影便也左右摇曳,聚散无痕。做官的哲理亦在于此,和光同尘,不偏不倚,总是一团和气。鉴微就此被她留在前厅里,若有同僚好奇,可来一用。期间,白银珂也来过一次。
她如今已不在太仓署任职,升任了寺丞。乔慧就任当日她不在,是因人在京外。
广南道一带常与林邑有贸易往来,广南西路的土司上奏今百姓于地中自种一种林邑的稻子,亩产高于本土之水稻,官家闻言起了兴趣,敕令传到司农寺中来,便是白银珂领下这一差事。她此去正是取了那林邑的稻子来供圣人一看。乔慧听了,不禁道:“林邑炎热多雨,与广南道气候相仿,若此稻能不止种于广南,还可推广到其他地方便好,两浙亦是已水稻为主。”白银珂与她漫步廊下,道:“一切还要看圣人之意。但此行于我也有意外之喜,入京三载我已三年没回过西南家中。”“乔姑娘倒比我幸运,本就是东都人士,现又在东都为官,回家看望家人也方便,"她负手笑道,“你可在东都安置了宅邸了?”乔慧便道:“有,就在宣平坊。”
“一个人住?”
“对,现如今我一人住着,我爹我娘有时候会上来一趟看看我。”白银珂记着两年前她身侧有一恋慕她的仙门师兄,如今看来,乔姑娘一人住,与那师兄大约也是仙凡有别,如浮萍飘散了。但她并不太关心乔慧的私事,只道:“我住信陵坊,与宣平坊倒很近,这两日我登门拜访一下乔姑娘,姑娘可有空?”
这几日初回京中,她听说了寺中乔慧的声名,也寻几个小官问过,都说乔署令人年轻,也豁达,常与同僚和乐一片。但司农寺中的人情交织并不似表面祥宁。乔慧来前,她已听二三老主簿提起过寺卿收归一仙门弟子,在众官署中未免太打眼了一点。须知满朝上下,也唯有司天监中有几名修士。
而且……乔姑娘此来是空降,直接顶了司稼署中一位熬着资历的署丞期盼已久的位置。
白银珂失笑,司农卿大人墨笔一挥,他欣赏的小辈,顶了老人翘首以盼的位置也就顶了,倒全然不顾乔姑娘会否在司稼署中被人挤兑。林大人如今正在假上,此事,少卿似乎并没有告知乔姑娘,那司稼署中的吴署令也是与世无争惯了,想来也不会提点乔慧。她心道,不如自己择日登门,与乔姑娘道来此间纷纭。但次日乔慧邀她到宅中闲饮两杯,听她将千丝万缕说了,也只道:“噢,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那钱署丞怪怪的,多谢白大人提点。”她为白银珂斟茶一杯,真诚道:“我来司农寺是想做出一番有益的学问,这些官场中的盘根错节,我虽不是很想应对,不过来都来了,我自信我也有精力和法子对付。朋党相争、官场之道、人心似水日夜风波起,这些上学时我都有在书中学过,若有时日,我正好学以致用。”白银珂端茶饮尽:“既然乔姑娘有信心,我就等着看乔姑娘大展宏图了。”这一方小院虽小,但胜在花木葱茏,夏风一拂,苔痕上阶绿,草木入帘青。中原的玉兰多是早开品种,此时花已落,枝上一片青葱碧叶,绿光融融,神着乔慧顾盼神飞的脸。
她再敬茶一杯,道:“多谢白大人今日登门相告,我如今初入官场,有空时一定再好好钻研一下那几本官箴。”
但一年四季,秋冬要验收,春夏要播种,司农寺中几乎没有“有空"的时候。七日后,那一小捧从上界带来的豆子并未发芽。当初,乔慧分了两垄来种,施了灵药那列,勉勉强强长出豆芽来了。另一列依人间之法寻常打理,全无动静。
乔慧心道,豆子发芽也有逾十日方出芽的,暂且不急。但三四日后,仍是空空如也。
难道上界的种子在人间真的没了灵药就长不成了?乔慧心下有点懊丧。
但转念一想,罢了,先将那施了灵药的豆子种完再说,不施速生之术,就看它慢慢长成。
每日晨起,她都是司稼署中最早到的那几个之一,每到署衙,必先到院中看视,查苗补苗,间苗定苗,小水轻浇。至散值前,又蹲身细察,记录叶形、茎长,与人间豆苗一一比对,毫厘细察。许多同僚都见她日日亲为。此间,仍有许多事务在展开,麦收后核计仓储,夏种时要巡视京郊诸田。司农卿林文渊归于官署,单独召见过她,问她接下来有何计划。灯下,乔慧条理分明,道来她半年的工作之计。其一,当是用仙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