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都护府,金满城。
周逸收拢军队连夜返回金满城,他赶紧把李归仁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告知杨志烈。
“废物!”
没想到杨志烈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跳,他脸色因极致的愤怒而涨成猪肝色,指着甲胄未卸的周逸怒骂道:“本帅给你五千精兵,是让你去踏平沙陀营地,不是让你去跟叛贼阵前聊天,然后再像丧家之犬一样滚回来的!”
杨志烈越说越气冲到周逸面前,一脚狠狠踹在对方的腹部上。
周逸依旧强撑身体低着头,他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杨志烈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逸脸上,他气急败坏怒骂道:“你还不快点说清楚,朱邪骨咄支怎么会在沙陀碛?还有李归仁的十万铁骑又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周逸贪生怕死中了那沙陀人的疑兵之计?还是说你被两万沙陀骑兵吓破了胆,这才编造谎言来搪塞本帅?”
周逸眼神却是异常平静,他抬起头来解释道:“还请节帅息怒,末将所言句句属实。朱邪骨咄支确在沙陀碛,是他统御两万沙陀骑兵。”
“至于李归仁十万铁骑,这也是朱邪骨咄支亲口所言,其势汹汹,绝非空穴来风。”
“末将亲眼所见沙陀人倾巢而出,军容整肃,杀气腾腾。我军五千,长途跋涉,人困马乏,若是强行接战,必遭灭顶之灾。”
“届时非但无法惩戒叛贼,反损我大唐在北庭都护府的精锐之师。因此末将审时度势,为保存实力以图应对李归仁大军,不得已这才选择退兵返回金满城。”
杨志烈听着周逸这般辩解,他怒极反笑说道:“保存实力?图谋主力?周逸!你当本帅是三岁孩童吗?“朱邪骨咄支那沙陀狗的话你也敢相信?李归仁哪里来的十万铁骑?伪夏刚刚攻灭漠北草原的回纥汗国,哪来十万铁骑越过金山?”
“我看分明是你怯战畏敌,在两军阵前让沙陀人吓破了胆,这才临阵退缩与叛贼媾和,按律当斩!”周逸得知杨志烈竞然要斩自己,他瞳孔顿时瞪大起来。
杨志烈脸上充满疯狂与杀意,他立刻对着周围大声喊道:“来人,把这废物给我拖出去斩首示众!”监军柏文达见状急忙劝谏道:“还请节帅息怒,周将军好歹也是北庭老将,纵然此次处置或有不当,然其忠心可鉴。”
“沙陀势大也是实情,若是贸然斩杀周将军,岂非自断臂膀?寒了北庭将士之心?更让伪夏与沙陀叛贼耻笑!还请节帅三思啊!”
柏文达深知周逸在北庭军中的威望,若真被盛怒的杨志烈斩首示众,军心必乱,接下来这北庭都护府更是守不住。
杨志烈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眼中杀意翻腾,随即拂袖转身说道:“看在柏监军苦苦求情的份上,饶你狗命!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即刻起褫夺你北庭节度留后之职,滚回你的营帐闭门思过,无令不得擅出!”
周逸身体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平静的目光深处,压抑着无尽的屈辱与冰冷的怨恨。
在这种情况下,周逸没有做再多辩解,他面无表情离开节度使府。
杨志烈转身看着周逸消失的背影,他余怒未消咬牙切齿骂道:“沙陀叛贼,本帅定要尔等付出代价!”“柏文达!”
柏文达连忙躬身抱拳道:“末将在此。”
杨志烈郑重其事说道:“今晚你率领四千精骑秘密出城,避开正面,迂回绕道突袭沙陀营地。”“我?”
柏文达脸色瞬间煞白起来,他连忙摆手说道:“节帅,这沙陀人已经早有防备,您再让我率领四千精骑突袭沙陀营地,这明显是羊入虎口啊!”
“此言差矣!”
杨志烈摆了摆手说道:“朱邪骨咄支见到周逸退兵以后,他肯定会认为我北庭唐军不会再去进攻,绝对想不到本帅还会派遣你前去偷袭。”
“兵法之奇在于不循常规,正因为有周逸偷袭失败在前,所以朱邪骨咄支才会误以为我们不会用同样计策对付他,这反而容易成功。”
柏文达觉得杨志烈这话颇有道理,他微微点头说道:“末将遵命!”
当天晚上。
金满城大门悄然开启,柏文达率领四千精骑借着夜色掩护出城,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沉默的黑色洪流,悄无声息涌出城门,迅速融入沉沉的夜幕之中。
可这一举一动完全让沙陀游骑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立刻通过快马把消息禀报给朱邪骨咄支。千户长朱邪孟离来到沙陀牙帐,他声音急促而清晰说道:“大首领,有数千唐军骑兵已出金满城,好像是准备要迂回突袭我们营地。”
朱邪骨咄支接到消息后非但没有惊慌,他反而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随即嘴角勾起冷酷而残忍的笑意:“这唐军真是不知死活,那就让我送他们一程吧!”
朱邪骨咄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他郑重其事说道:“大首领,唐军骑兵来者不善,我等沙陀勇士若是跟他们野战,那么势必会付出大量伤亡。”
“你说得对!”
朱邪骨咄支微微点头说道:“我准备在营地中布置陷阱,在这里埋伏前来进犯的唐军骑兵,让他们有来无回全部葬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