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
26
诸伏景光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还像闷着一团浆糊似的,不够清醒。拉紧的窗帘让他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记忆似乎有些断裂,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方。
柔软的床褥支撑着他的腰臀,精神上的迷糊逐渐散去,一种许久不曾感受过的神清气爽蔓延。
一一竟然没有做梦吗?
他闭上眼睛,过去几年,每一次闭上眼睛,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双双生命流逝时无光的瞳孔,记忆中那些染血双手如附骨之疽拉扯着他的脊柱,将他永远铋在了无光之地,不得安宁。
诸伏景光很清楚,和任何其他人无关,实在是他自己无法释怀。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冤魂,那些没能救下的亡灵……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注定了他每一步都在万丈深渊,身前身后都不安全,目之所视的一切都是敌人,随时会被吞噬。就连踽踽独行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同伴,也要摆出对立的立场。为了彼此的安全,为了共同的理想,为了很多很多人一一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的没见过的一一他没有退路。
积压的情绪汇成了阴霾,将诸伏景光困在了深渊之中,哪怕是睡觉休息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吊着一丝精神。年少受困于噩梦的经历竟然也成为了卧底的约验资本,他几乎要忘记,真正的睡眠是什么样了。诸伏景光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涣散着没有聚焦,好几分钟就这样放空自己,等待着比身体迟一点反应的精神彻底苏醒。长时间保持相同的姿势骨头有些酥麻,他张开双臂,用力地抽着自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嘶一一”
这一动,不可言状的地方突然传来阵阵火辣辣的感觉。倒说不上疼,但却非常清晰地昭示了自己的存在。诸伏景光第一次觉得,自己屁|股的存在感竞然如此强。大脑瞬间清醒,记忆如潮水般袭来,一浪又一浪的翻涌而起。他自认也算阅历丰富,过去的二十五年虽然称不上有多长,但经历之丰富,已经超过许多人的一生。他原本以为,以自己的心性和承受能力,就算遇到再奇葩的事情,也能快速地接受、调整、适应。先前那礼物、木架和梦游,他不是都撑过来了吗!但他还是错了。
这个世界会给任何一个以为自己适应能力很强的人一个教训。其实不仅仅是屁|股,还有大腿、后背和胸口,以及……一些更不愿意提起来的地方。<1
什么“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吗!诸伏景光坐在床上,收紧被子,竟然有些庆幸于此时紧拉的窗帘一一没有光线,就不用亲眼看到自己的“惨状"。他心情复杂地舔了下嘴唇,惊觉就连嘴唇都有点麻。<1
敏锐的观察力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嘴唇的感知一上来,余光就精准地捕捉到了床头柜上的那条丝绸。
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他看到了那条丝绸,而是他看到,那条丝绸已经被裱好了。
诸伏景光脖子一卡一卡地看向昏暗中那艺术性十足的木架,果然已经被重新整理过,衬衣的位置向右偏移了大概一掌宽,花束的位置也调整了两个格子,但这点位置显然不够放下这个新的裱框,如果真的要放,那得整体调整,尤其是最长的裤子的位置……
不对!
他到底在计划思考些什么啊!
诸伏景光用力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将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清醒一点啊,我!”
他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还是下限被拉得太低,以至于现在看这个架子都觉得没有那么碍眼了。
适应性可以不要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发挥作用好吗?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没有人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啪!”
门突然被推开的同时,灯也被打开了。
来着是谁,自不必多想。
“我听到光君的声音,就知道光君醒过来了!"我妻美唉三步并两步,甩开拖鞋跳上了床,脚上依然穿着那双不对称的袜子。她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扑到诸伏景光的身上,而是跪坐在他身前,双手捧起他的脸,语气半是撒娇半是邀请,“光君还没有过瘾啊?”
诸伏景光恨自己那被睡眠滋养后,秒懂的脑子。她都能听到自己起床的声音,难道会没有听到自己拍脸清醒的声音吗?我妻美唉的手因为常年持刀的缘故,并不柔软,甚至比诸伏景光的手还要粗糙一些。微硬的茧用力擦在脸上,微妙地牵扯到了他的记忆,屁|股上那股没有消下去的火辣辣的感觉进一步清晰起来。但比起痛觉,羞耻感显然来得更加凶猛。
活人的外星探索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开启?地球上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诸伏景光搜肠刮肚,竞找不出一个不让我妻美唉兴奋的理由。之前昏昏沉沉不清醒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再来?他真的会谢。
景光重拾了自己的“我妻美唉研究模型",回避了她的问题,转而打探起了现状,“你去做什么了?怎么没有一起躺一会儿。”他的重点在前半句,美唉的重点在后半句。“我当然是一直陪着光君的!"我妻美唉甚至是有些着急地开口,“要不是警察坚持不懈地按门铃,我怕打扰到光君睡觉,才不会丢下光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