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微微上挑的眉尾是整张脸泄漏情绪的部位。
“好巧。”
文钰扬手打招呼。
潘羡臣把手臂搁在车窗沿,半个身体微微探出,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然后笑了一声。
“发烧?头晕?要静养?”
潘羡臣的目光故意在文钰红扑扑的脸蛋和饱满湿润的嘴唇上停留,他惊讶地想:天下竟然有这样面不改色的女骗子。
文钰扮出不好意思的神态,移开视线,不看潘羡臣的眼:“你说得对,小感冒吃点药,好得快。上午睡醒后,下午我就好多了。”
潘羡臣觉得真好笑,当着他的面,还在行骗。
文钰转移话题:“你怎么也没去啊?领导。”
潘羡臣收回半副身体,让车内的冷气吹在脸上,也吹散一点夏日的燥热。他修长的手指在车窗沿点啊点啊,像弹钢琴,也像层层波浪,荡漾在两人之间。
他去了单位的团建,但中途离场了。现在到这边来,是为了把茶具送到严致闻的家里。不过这些是他的私事,他没必要和他的下属说。望着文钰额角闪光的碎汗珠,潘羡臣说:“因为我是领导。”
“……”
文钰笑着点点头,她的微信电话又响了,看一眼,叶一诺,挂断。没一会儿,又响起,挂断。叮咚叮咚——叶一诺一怒之下连发三遍:为什么呱我电话?!
呱。呱。挂。
急得她第三遍才发对。
文钰也想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把笑堆到脸上,微微朝潘羡臣鞠了下躬:“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潘总。”
叶一诺执着地打电话。
潘羡臣瞥了眼她的手机,她把手机举到胸口的位置,看架势,等他一走,她就打算大讲特讲。
文钰催他:“再见,潘总。”
潘羡臣笑着,盯着她有点着急的模样,就是没有走的意思:“潘总?不是潘狗吗?”
文钰:“……”
他听到了!还问出来了!
文钰硬着头皮答:“你听错了,潘总。”
“那本来说的是什么?”
“……没有在说你,我和朋友打电话,和你无关吧……”
好一个和他无关。潘羡臣看着文钰死不承认的脸,被气笑了。
“会议记录呢?”
人在生气的时候就是会失去理智。潘羡臣承认,他现在就是恶意的,报复的,想搞她的。
文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潘羡臣小气地提醒:“抄三遍。”
“……哦,那个。”
“那天我一直在等你。”潘羡臣故意说。他一直在观察文钰的神色,同时在思考文钰没把会议记录交给他的原因。她不敢?那天他很忙,同事们在他的办公室来来去去,她可能根本找不到交记录的时机。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他才把事情忙完。他没空去管抄记录的事,甚至根本忘了这回事。
“我忘记交了,潘总。对不起。”
意料之内的答案。
潘羡臣审视地扫过文钰的脸,接着点点头,准备离开。他一边关窗一边说:“下周一,来我办公室一趟。带上会议记录。”
等大众跑得没影儿,文钰找同事救急:[王哥,你的会议记录,拍张照给我好吗?]
文钰回到家,温于还没下班。二十分钟前,温于给她发微信,说临时加班,迟回,勿等。文钰给自己简单地弄了点儿吃的,就着平板下饭。
晚上忽然下雨,电闪雷鸣之下,道路上蜗行牛步的车已经堵了半天。窗玻璃被淋个干净,连日的日晒带来的灰蒙蒙被这一场雷暴洗得彻底。
洗完碗,文钰放着电影,侧目看了看窗外的风雨,房屋内这种暗暗的光线和舒适的温湿度给了她浓浓的自在感。
其实就这样,也很好。
妈妈给她打电话,关心她的吃饭问题,又提醒她关好门窗。然后才问起温于。
“他在加班。”
“还没回?他吃饭了吗?”
文钰不知道,那条温于说加班的消息,她都没回。
妈妈叹了口气,教育她:“你现在就给温于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他。问他吃饭了没、什么时候回家。”
文钰不情愿这么做,但还是答应了妈妈。她赤脚走到窗边,惨白的闪电在玻璃上映出她没有情绪的脸。妈妈在电话里忧心忡忡地唠叨,终于发觉文钰很久没吭声,她停下来,叫文钰的名字。
“……嗯。”文钰有气无力地应。
妈妈听出女儿没有兴致,烦闷的感觉像潮湿的雨气一样在静谧的空气中无声蔓延。
“妈妈给你打个电话,你就这种态度?我刚刚说的话哪句不对了?让你关心温于有什么错?让你打电话也是在查岗,否则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在加班,还是去干别的事了?妈妈会害你吗?不还是为了你的幸福!”
话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冲,像自燃的爆竹,砰的一下就炸开了。虞仙芸挂了电话,让最后的责骂和绑架久久萦绕在文钰的耳边,枷锁一样困住她。
她站着没动,只是吸了下鼻子。刚刚难得的自在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其实是想哭的,但是鼻子酸了一阵,所有的湿意又缓慢退去,只剩下荒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