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利院的记忆其实是在托养班,她轻而易举地就信了。
她妈妈经营一家小作坊,是负责生产一些自动化机械里的小零件,大约算是小康的水平。
她爸爸是画家,尽管不能算是万家求,但也是小有名气。
她的童年是彩虹玻璃糖纸和游乐场,学生时代吵完架后发誓要把自己饿死让妈爸后悔,上了大学,她选了编程专业,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等毕业了就能帮妈妈扩展业务范围,她们自己也能做自动化机器。
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她的大学在首都,一年才回家两次,妈妈偶尔几天不回她消息她也习惯了,毕竟要忙工作上的事。
但她没想到自己再一次接到电话就是让她去认领遗体。
她买了张机票飞回家里,于是才得到妈妈早已卧病在床的消息。
冷气扑面而来,她在停尸房数十具冰冷的遗体前站了很久,耳边警察对她说的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厂子遭人恶意竞争,资金链断裂,维持不下去只能及时止损宣告破产,欠了三亿。
三亿。
这个数字哪怕在厂子营利最好的那段日子里,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天文数字。
而彼时隋见怀还没有放弃,正四处奔走,想办法东山再起,结果手下和她一路走到现在的心腹一个接一个地反悔,只剩一个人还愿意跟着她。
可偏偏也是这个人给她带去了隋不扰车祸的消息。
那时的隋见怀身边只有那个人,手机又没电,那人递来的手机上,鲜血淋漓的尸体上分明就是隋不扰的脸。
隋见怀一口气没上来,病倒了。
家里的担子于是都落到了她爹身上。
毕竟是艺术生,除了脸漂亮和会画画没有一技之长。他把自己的画全数变卖,正正好好卖了整三亿。
欠债还上了,还要维持生活。
他爹家人给他提供了一个货轮搬货工的机会,说是跟船出一趟海,一个月回来就能拿十万。
听起来像骗局,可他别无选择,毕竟他总不能真去会所卖身。家里人说会找人照顾隋见怀,所以他就去了。
走前,他留了个心眼,把合同的重点条目打成文字发给隋不扰,但船上人在开船前就把他手机收走,海上没有信号,他甚至不知道那条消息有没有发出去。
就是这一趟出海,没带回钱,连他的命都丢在了公海上。
尸检结果是他失足落海溺死,船长念他可怜,想办法把他捞起来带回了个全尸。
隋不扰听到这里的时候只想笑,可她站了一下午,连嘴角都没能扯动一下。
她处理完父亲的后事,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给母亲请了个护工就坐火车回学校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正在偷偷用违/禁电器吃火锅,见她回来招呼她一起吃,被她那张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室友硬塞过来一罐雪碧,说喝点甜的心情也会好,她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说好难喝。
室友都说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但她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变。
所以即使公司的茶水间会因为她的到来而蓦地陷入死寂,工作搭子转头找了别人,她也根本无所谓。
今天,她照常下班,乘地铁去医院照顾母亲,在探视时间结束后回家,但刚到门口就发现不对劲了。
有人来过。
家中破产以后,母亲就把之前住的房子卖了,住回了奶奶留下的一套筒子楼老破小。
筒子楼很大,一层有十来家人家。隋不扰家的房子在一层中央,为了消防考虑,走廊一头一尾加中间都有楼梯,中间的楼梯就在隋不扰家门旁边。
隋见怀刚搬来的时候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爹把旧家没有卖掉的盆栽带过来养,有些叶子焉黄的也叫他救回来了。
旧的脚垫印着「恭喜发财」四个字,这个家倒也捯饬得有模有样。
脚垫上的颜色已褪了许多,分不清是灰尘还是泥巴,因为多次清洗,柔软的绒毛都变得坚硬刺手。隋不扰每天出门前都会下意识转身把这个脚垫摆正,因为妈妈说过脚垫摆得正,财神才能不迷路。
而现在,这个脚垫的角度有了些微的偏移。
这偏移并不明显,如果不是隋不扰每天都强迫症一般地去调整角度,她肯定发现不了。
防盗门边沿着走廊放着一排铁架子,所以在走廊上走踩不到门垫。
隋不扰后退一步,打开手机,查看门口的监控。
邻居家的大叔在此时推门而出,手里拎着印有卡通图案的拉车,看到隋不扰站在门前,顺口说:“小隋,今天下午你家来了好些人哦。老孟说她们身上穿的全是名牌……”
隋不扰转头看向他:“谢谢王叔,具体几点您记得吗?”
王叔想了想:“两点过一点吧,我那时候刚听到对面幼儿园响起床铃。”他絮絮叨叨地说,“在你家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呢,有个坐在轮椅上的……”
“谢谢您。”隋不扰弯起嘴唇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这个表情她最近练习得很熟练,“您要去接袅袅?”
“嗯。”王叔连连点头,“今天春游,早放。”他欲言又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