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珺意刚从大学毕业的时候。顾珺意是跳级的,所以比隋不扰早毕业两年。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不,更早的时候,顾珺意就在怀疑自己不是顾远岫亲生的了。
一个早已知道自己并非亲生、且野心心勃勃的养子,面对一个还没有完全执掌权柄的母亲,能做出策划车祸这件事也不意外了。也许她下次应该先去问问顾远岫知不知道这张鉴定报告。双炫说:“是不是觉得她够可怕了?我只能告诉你,据我所知,她所做的远不止这些。别提还有很多顾家内部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所以,隋不扰,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我合作。”
隋不扰看着窗外浓厚的夜色,陷入思忖。
很远很远的霓虹灯光在黑夜里晕染出模糊的光晕,却被更深沉的黑暗吞噬得只剩一个暖昧的轮廓。
沉默的巨兽矗立在城市里,光线从它们的指缝中漏出来,零星地散进同样没有开灯、昏暗沉寂的房间里。
双炫说的有道理,更何况现在隋不扰手里有她的把柄,不必过分担心她反水。
她太需要盟友了。光确认了荀储光和纪昭两个人的意向还不够,她们至多也只能算是中立的力量,是因为隋不扰目下最符合她们的利益诉求,所以暂时同行。
隋不扰还没有完全打动她们,得到她们的全力支持。而双炫,只要隋不扰手里还握着她的把柄一天,她就一天不可能重回顾珺意阵营。
她还咂摸出了一点别的味道。
如果双炫真的是顾观澜的人,那她何必现在急着找自己合作,有顾观澜的庇护,她总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可以。"隋不扰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说实话么?我不知道。"双炫说着,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听着着实可笑般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我能从你这里获得什么。”隋不扰:“……所以你只是因为被我抓到把柄,所以被逼无奈向我低头?”“也不是。“双炫的声音陷入难得的犹疑,“好吧,不全是,一半是,很小的一半。”
隋不扰无奈:“那除了这个理由,还为什么?”双炫:“因为你是顾观澜的亲孙女。”
………没了?”
“没了。”
好伤人。隋不扰想。
“啊呀,别难过呀。要是我现在说是看中你的才华你就会信吗?“双炫话语里带着笑意,“你肯定更会觉得我这个人油嘴滑舌,图谋不轨嘛!”隋不扰:“我会觉得你眼光很好,识人很清。”双炫:"你就嘴硬吧。”
大
晴山的深夜是乌河的黄昏。
车玉珂背着双肩包,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店买的橘子,另一只手在绿泡泡上回复完隋不扰的消息,删掉那个对话框,便将手机锁屏,顺着小道抄近路回家。她本来住宿舍,后来和室友处不来,寝室换不了,只能退宿自己出来租房子住。
租的公寓就是学校边上最常见的廉租公寓,有点年头,楼梯踩上去会嘎吱作响,还有空气中一股永远散不尽的霉味。隔壁领居那对妻夫又在吵架,那家小孩抱着作业本在走廊里写功课,听见车玉珂回来的声音,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姐姐,今天回来得好早。”
车玉珂弯下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今天功课多吗?”小孩有一头浓密的红色卷发,摸起来手感很好,每一次车玉珂都忍不住想摸一把。
小女孩乖巧地摇摇头:“不多。”
车玉珂给小孩留了一只从楼下捎带上来的橘子,看着小女孩接过橘子后亮起的眼睛,车玉珂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才转身走向自己家的房门。她刚掏出钥匙,就发现了不对劲。
锁孔周围,有几道极其细微却足够清晰的划痕,那痕迹很新,至少车玉珂今天早上出门前,还没看见过。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导师最近受邀去查看的混币器项目。车玉珂的心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然而已经晚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她身体的侧后方袭来,一只手粗暴地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则牢牢钳制住车玉珂的双臂与身体,无论是尖叫还是反抗都在一瞬间压制下去。
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车玉珂感觉自己的鼻骨都快被捂碎。她的脸颊立刻因为缺氧而涨红发紫,对方身上那股奇异的檀香味顺着手心强行灌入她的鼻腔挣扎过程中,手里的那袋橘子脱手而出滚落在地。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全部力气,手肘试图向后肘击,希望能砸进袭击者的肋部或软腹,被抱起悬在空中的双腿也胡乱蹬踢,然而袭击者的力气大得惊人,拼命往后怼的肘击似乎击中了对方的腰腹,然而对方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她的努力都如同纰呼撼树。
视野因缺氧和晃动而变得模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家门、离人群越来越远。
背对着的小女孩听到的动静,房间里的争吵声好像也短暂地停了一下。女孩转过头,只看到了散落一地的橘子和空无一人的走廊。她的目光在地上那几个橘子上转了一圈,捏着橘子的左手微微收紧,过了许久,她才转回头去,继续写那十以内的加减法作业。房间里正在吵架的两个人也安静了下来,整栋楼里原本那满是市井气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