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点病弱的伪装瞬间褪去。
事情进展得比预想中的更顺利。
她有些出人意料地高兴起来。
随即,她迅速从身后裙摆的隐蔽处抽出那封匿名的信,敏捷地起身,将其塞进他随意搭在床尾的那件大衣内袋深处。
紧接着,她目标明确地走向他的行李箱,熟练地打开内侧夹层,找到了那份硬皮文件夹。
她抽出那些关乎她命运的田产地契文件,看也不看,便迅速将它们塞进自己连衣裙内侧缝制的暗袋里。
这些是她的嫁妆,是她未来的凭依,绝不能白白留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切完成后,她迅速退回沙发,重新躺下,调整呼吸,仿佛从未离开过。
她仰面躺着,闭上了眼睛,将翻涌的思绪暂时清空,只专注于维持表面虚弱的姿态。
挂钟的秒针在寂静中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嘀嗒声,每一秒都敲打在她的耐心上。
但她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不敢轻易起身。
当门外终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时,她适时地睁开了眼睛,茶褐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清亮,甚至还带着一丝朦胧的水光。
当他回来的时候,她睁开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刚在玫瑰花丛里睡了一觉。
罗切斯特端着一只冒着蒸汽的碗走了进来,碗里盛着用梨块和糖浆熬煮成的澄澈甜汤。
他慢慢地走到沙发前,正看见她从那种恍惚脆弱的状态中“苏醒”,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着,适应着光线,整个人看起来无辜而慵懒。
“喝吧。”他将碗递过去,语气平淡。
她接过来,指尖感受到瓷碗表面的温度,暗自呼出一口气。
她的事情都办完了,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想到这,她像是汲取了力量般,毫不费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我感觉好多了。”她拿着碗起身,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活力,仿佛刚刚卸下了一任重担。
“我想我还是回我房间喝吧。”
她仰面望着罗切斯特,一时之间忘记了继续伪装。
她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混合着恰到好处的坦诚与感激。
这种过快的、近乎奇迹的康复,让罗切斯特眸中的审视深了一分。
他清晰地记得她接过碗时指尖的稳当,起身时动作的流畅,与片刻前那个虚弱得需要搀扶、几乎要晕厥在门廊上的人判若两人。
这一切的破绽,在他的感知里被无声放大。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抹迅速回到她脸颊上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焕发的神采,让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如同平静湖面下倏忽即逝的暗流。
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恢复得未免太快了些,快得就像一种表演的落幕,实在令人起疑……
然而,他终究什么也没问。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确实想不透,但是很快,这丝疑虑被他习惯性的、近乎冷漠的压制住,封存于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
“好……你可以回去。”
他微微颔首,侧身为她让出通路,所有细微的审视都被完美地收敛在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之后,仿佛方才的困惑与疑虑从未在他眼底浮现。
“谢谢你啊,罗切斯特。”她举了举手中的瓷碗,报以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随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却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子。
那动作并不强硬,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阻滞感,令她被迫停下脚步。
“伯莎,你明天大概几点钟起床?”
她疑惑地回头看他,迟疑地答道:“呃,大概八点?”
这其实是她随口一诌的时间,因为那个时候她大概都已经下船了。
“需不需要明早陪你去看一下医生?”罗切斯特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的病来得突然,好得也快……终究还是经医生诊断过后,我才能真正放心。”
她的笑容在脸上凝滞了一瞬,随即又化开:“也…行,那我走了?”
他这才松开她的袖子,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在他看来,她真的是有着一流的演技,和三流的耐心,演戏都不演完全套。
“早点休息。”他把手搭在门框上,小声对她叮嘱。
“嗯,你也是。”她连连点头,一边应和着,一边加快脚步向门口走去,仿佛急于逃离这片突然变得诡异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