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响起:“小姐!”
克莱德正从街对面快步向他们跑来。
他双手微颤,匆匆摘下浅色礼帽。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先是怔了怔,随即猛地脱下帽子,深深鞠了一躬。
他停住脚步,忧虑地凝视着她。她也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克莱德看见她脸上细碎的伤痕,眼中霎时涌起痛楚,仿佛自己挨了重重一击。
这些天来,他日夜期盼能救她脱困一-在他心中,她年轻、天真、美丽,而伦敦这座城,恰恰最擅长吞噬这样的美好。1此刻,他望着维恩将她护在怀中,他心中泛起一丝嫉妒与恼恨,某种莫名的阶级本能让他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生出敌意。阳光顺着光洁的树叶轻盈滑落。
看到克莱德,她心中微微一喜一一原来他真的收到了她的求救信号,看来自己之前的努力还不算白费。
接着,她虚弱地抬头望了维恩一限,示意他将自己放下。维恩朝她微微一笑,随即抬眸看向那位快步赶来的青年,心中掠过一丝不悦与警惕。
尽管如此,他仍尊重她的意愿,轻轻将她放在地上,扶着她的胳膊让她站稳,静静看着她与那名叫做克莱德的男子交谈起来。“克莱德,你来了……我没事了,是这位先生救我出来的,他叫维恩。”她轻声说道,又转向维恩,“维恩,这是克莱德,我的一个朋友。”她为他们互相介绍,却全然未察觉两人之间隐隐的敌意与无声的较量。在追求者面前,她总是非常腼腆,对于他们暗藏的心思,始终懵懂不觉。这时,马车旁有两名卫兵呼唤着维恩的名字。男人向她和克莱德微微颔首示意,转身去前方处理事务。她垂下眼帘,长睫掩去目光,脸上仍留着之前玻璃碴划出的细痕。接着,她望向克莱德,发觉他眼中的关切真挚无比。看着这位朋友,她心头一暖一-从他眼下的乌青便能看出,这几日他定是为她忧心忡忡。
她不禁微微一笑,轻声道:“天,你为我奔波了多…”克莱德低头注视着她,脸上带着温情的笑容:“这是自然……可我别无选择。我甚至想过打晕看守,杀了那个院长,逼他放你出……说着说着,一阵沉重的疲惫感向她袭来。
连日的紧张与煎熬已让她体力透支。
她轻轻扶着马车壁,略带歉意地望向克莱德:“我想…我们改天再细谈这些经历吧,现在我真的需要休息……
她感到自己必须立刻离开,回到一个安全而宁静的所在。过去几天,她如同被卷入一场黑暗的漩涡,身心俱疲,再也无力应对这久别重逢的寒暄。“好,您不用顾虑我,小姐,请快上马车吧。"克莱德体贴地回应。与他挥手作别后,她先行登上马车坐下。
透过车窗,却瞥见两名骑兵不时回头望向她,眼中交织着好奇、审视,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此时,塔西佗正站在贝德兰姆高高的塔楼之上,俯视着楼下的一幕。作为院长,他深知大祸即将临头,预感到这座精神病院不久便会化为废墟,如同那个阴郁年代留下的丑陋遗迹,被彻底摧毁。他心心想,那个名叫维恩的男人不仅坐拥巨额财富,更在社会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完全有能力调动全国的卫兵,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他必定会不情一切代价追杀自己一-即便逃到天涯海角,只要他决心追捕,自己便无处可逃。塔西佗明白,无论作何选择,审判终将降临。因此,眼下他唯一的出路,便是竭力寻得一条惩罚稍轻、代价较小的路径一一譬如,逃往某个遥不可及的远方。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再次回到她的身边,郑重地向她致歉,并将关于他们母亲的一切,以及两人之间无法割断的血缘,如实相告。他不奢求她的宽宥,但她有权知晓真相。
伯莎倚靠在柔软的鸟羽褥垫上,静静等待着马车主人的归来。几分钟后,车厢外传来几句低语,声音熟悉而清晰。他终于回来了,向车夫简短交代了一句,便利落地登上马车,在她身旁坐下。
车身随之轻轻一晃,开始平稳地向前行进。她赖在那鸟羽装成的褥垫上,把手交叉放在腹前。她觉得他在观察她。但她没勇气去看他,就为了不和他对视。要不然她就得微笑,如果他问了什么,她就得回答。因此,她尽可能保持安静,不发出响声过了一会儿,他低头将她看了看,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在她面前打开。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一一盒中静静躺着的,正是她之前丢失的那枚印信。
它曾被她随身携带,后来被贝德兰姆的看守搜刮而去。此刻,她怔怔地望着盒中的指环。
银质戒托上,那颗蓝色宝石在晨光中流转着钻石般闪耀的光泽。她又惊又喜,垂下眼帘,长睫轻掩眸光,“你找回它了?”她忍不住欣喜地轻唤,如同小鸟飞向可供倚靠的猛兽般,俯身靠近他,“我还以为,它就这样永远丢失了”
伦敦秋日的杏色光线,正从铅制窗格间温柔地流淌进来。维恩静静地注视她脸上的表情,心中突然充满期待-一他知道,他们这段感情才刚刚开始,而他已准备好为此倾尽所有。于是他微眯起眼,用朦胧而懒散的目光静静望着她,低声说道:“只有你,才是它唯一的主人。”
这句话大大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