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气味后,她先是呛了一下,面部抽动着,最后呼吸逐渐恢复了正常。"伯莎一一"
维恩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她原本不叫伯莎。她曾叫陈安,是来自……接着,她的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轻柔的交谈声和低语声。一刻钟后,她在客房的床上醒来。
维恩递给她一杯清水。
她纤细的手指碰到了男人结实的手掌。
"你感到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她微微低下头,避开他专注的目光,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我好多了,谢谢你。”
已完全清醒的她脱下外衣,重新躺回到被子里。她仰头望着那过分明亮的窗眼。
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间陌生的转角卧室。
身下是松软丝滑的被褥,蕾丝床帐从白色天花板上垂坠而下,四角床柱上雕刻着精致的金色花纹。
四面挂着淡紫色的帷幔,褶边沉甸甸地搭在黑色的丝绒地毯上。绣满百合花的织布窗帘并未完全合拢,中间透出的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墨玉色长发铺满了枕头,身体里很明显地涌上来一股沉重的疲惫感。"我刚做了一个噩梦……
她轻声说,未等他回应,又仿佛自语般低喃。“不过,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梦罢了。我以前也经常做……它仅仅是神经突触的联结,神经脉冲的回荡,再普通不过的幻觉。"她慢慢地说着,否定了噩梦带来的影响,就好像是在安慰自己。思绪流转间,她想到了贝蕾妮丝,想到了塔西陀,接着又想到了自己-一或许最先想到的,始终是自己。
维恩安静地倾听,未打断她的呢喃。
随后,她看见他走到房间的南侧。
男人打开几扇窗户,又关上另外一些,为的是把温度调节到某个精确的度数,并确保光线能从特定的角度射入,确保室内足够安静。他现在一心希望她能继续休息,好好补个觉,因此并不催促,而是留给她足够的时间与空间,等她自行选择合适的时机,再将她真正想说的话娓娓道来。"我该走了。等你醒了,就打铃唤我。"
她躺在床上,看着他走来走去。
他一直站在离门一步之遥的地方,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决定留她独处。
接着,他离开了她的视线。
男人的身影从门边逸散开来。
她不再看他,也不再言语。
耳畔只剩下自己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外界的种种也再无暇顾及。伴随着各种奇特的幻想,她不知不觉陷入了安眠。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做梦。
直到下午两三点。
午后的光线漫入室内,精致的红木家具闪着醇酒一般的深红色光芒。从明净熠亮的长窗里照进来的阳光,洒落在她的面颊上,微凉的皮肤立刻被这种暖融融的温度给煨软。
她自然地醒来。
醒来后,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一睁开双眼,就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
是个圆脸庞的小女孩,头上扎着浅蓝色蝴蝶结,身穿蓬松的靛蓝粉公主裙,正趴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此时此刻,女孩那张圆润而极度白皙的脸庞与清晰的眉毛似乎在表达着一些想法。
对方把短短的胳膊交叠在胸前,脸上写满惊讶与好奇,眨着一双真诚欢快的眼睛问道:
"你是谁呀?
她眨了眨眼,注意到,女孩瞳孔的颜色似乎与维恩如出一辙,都是海波般的深蓝。
那孩子说话时略带大舌头,更显得天真可爱,是个活力十足的小人儿。她忍不住想逗逗她,可刚要开口回应,附近楼梯上传来的一阵轻微脚步声却吸引走了她的注意。
她不久就听出那是维恩的脚步声。
紧接着,那孩子就风风火火地转身跑出房间,裙摆翩跹,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接着,她望向门口。
正看见女仆向维恩躬身行礼。
他手捧一束粉橘色的三瓣百合,温和地对着女仆低声询问:“她醒了吗?”
下一秒,她的声音越过女仆,以肯定的语气条理清晰地回答:“我醒了。”
维恩闻声转身,对上她清醒的目光。
在他们对视的瞬间,她朝他笑了笑,牙齿就像鲜红水果里的白籽。与此同时,男人的唇角微扬,手捧一束粉橘色的花朵向她走来。望着他手中的花束,她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平静与安宁。心情瞬息万变,白日的失落与对明日的忧虑悄然消散,"明天"这个词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感到些许放松和释然。
他将花轻轻放在她的枕边,就像蜜蜂围着蜂房一样,自然地守在她身旁。接着,维恩微微俯身,用手轻触她的额头,试探了一下她的体温。她靠坐在床上,背后垫着枕头,安静地抬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双眼睛如同在水中浸洗过的茶色玻璃,澄澈而明媚,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脸庞。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很凉,也很软,因刚刚握过花束,还带着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