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谁先心软,谁就输了。
这戏,还得唱下去,且得唱得更真才行。
裴知鹤步履蹒跚地走出将军府的朱漆大门,阳光刺眼,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这个动作更显得脆弱和失魂落魄。他唇角那抹血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将军府门外早已围了不少人,除了好事的路人之外,还有闻讯而来的其他府邸眼线、仆役,此刻见到名满京华的裴三公子如此狼狈,发冠微斜,衣袍沾梁了灰尘和水渍。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咦?裴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回门礼数不周?还是小夫妻吵架,惹怒了岳丈?”“啧啧,这脸上都带伤了,得闹了多大的事儿啊,严家人下手太狠了!”就在这时,严令铮一脸寒霜地从府内追了出来。身为将军府长子,需得维持最后一丝体面,负责送客。
他走到裴知鹤面前,挡住了一部分探究的视线,语气冰冷带着压抑的愤怒:“裴公子,请吧。家父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先回府为好。”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裴知鹤唇角的伤,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至于今日之事,关乎舍妹的终身幸福,我严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向裴相爷讨个明白说法。这骗婚′之辱,严家记下了!”“骗婚"二字,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在围观人群中炸开。他不再看裴知鹤,对门口家丁冷声道:“关门!”说完这两个字,随即转身回府。
将军府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响声,彻底将裴知鹤隔绝在外。这一下,所有围观者都惊呆了,一个个离谱又香艳的猜测浮现在每个人脑海中。
人群瞬间沸腾了。
“天哪,骗婚?”
“怪不得严将军发这么大火,这是往死里打啊。”“裴家这下脸丢大了!”
裴知鹤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默地上了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所有探究的视线。
车内,男人缓缓靠向车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再无半分波澜。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唇角,看着那抹血迹,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爹。
他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个称谓,带着浓烈的嘲弄。您不是最看重相府那金玉其外的名声吗?不是总将家族荣耀、体面规矩挂在嘴边吗?为此可以轻易牺牲掉任何人的前程、婚事,乃至一生吗?既如此,他便亲手将这片天捅开一个无法弥补的窟窿。将京城最污秽不堪、最下作难堪的污水,狠狠地泼在他这个裴家三公子的头上。这第一桶污水,泼的是裴知鹤,脏的是整个裴家。是你裴鸿儒毕生汲汲营营、视若性命的裴氏门楣。爹,这份礼,你可还满意?将军府内发生的“惊天丑闻”,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在望京传开。【版本一:裴相家三公子竟是个天阉,回门日被严将军当场揭穿,差点被打死!】
【版本二:裴家骗婚,裴三公子其实有断袖之癖,让县主守活寡。严将军暴怒,要告御状!】
【版本三:裴家看着清高,实则深宅大院最脏污,子不子,父不父!消息几乎以光速传回了丞相府。
寿康院内,老夫人正由丫鬟伺候着用药,听到田嬷嬷惊慌失措的汇报,手腕猛地一抖。
“眶当一一”一声,药碗摔得粉碎,漆黑的药汁溅了她一身,在锦被上泅开大片污渍。
“你说什么?鹤儿他、他一一"她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床沿,眼睛瞪得老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一口气没上来,竟是连话都没能说完,直接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屋内顿时乱作一团,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太医的喊太医,鸡飞狗跳。
前衙书房,管家连滚带爬地小跑进来,急声将事情禀告。裴鸿儒正在批阅公文,手中那支御赐的紫毫笔被硬生生折断,墨汁飞溅,弄脏了奏章。他脸色瞬间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一拳砸在坚硬的花梨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逆子,蠢妇,严铁山匹夫,误我!"他咬牙切齿,想骂的人太多,都快数不过来了。
滔天的愤怒和恐惧瞬间涌了上来,他一生爱惜羽毛,重视声誉胜过性命,苦心经营多年,如今竟被自家后院这龌龊事,被那莽夫严铁山,硬生生推到了整个京城舆论的风口浪尖,成了全天下的笑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裴鸿儒甚至能想象到明日早朝,同僚们那些看似同情、实则幸灾乐祸的目光,必须立刻止损。
“备轿。不,备马,立刻进宫!“他声音嘶哑,带着几分颤抖和急迫。他必须抢在严铁山闹到皇宫之前,稳住陛下,将此事控制在可挽回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