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弹得好端端的,孤才到青鸾殿门口,便忽然止住了?”沈宓没看顾湛,只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许是有些累了。”至于是身体累还是心累,她说不清,又或许,两者兼有。顾湛低眸,看见她略有些湿漉漉的睫毛,问:“哭过?”沈宓强行让自己以平静地姿态面对顾湛,“太困吧,打了个哈欠而已。”顾湛嗯了声,权当知道,也没再细细追问,只说:“孤没记错的话,再过半个月,是你的生辰?”
沈宓攥着袖口的指尖一僵。
顾湛若不提,自己都快忘记了。
再过半个月,便是冬月十三,是她的生辰。只是去年这个时候,她才嫁入东宫没几天,顾湛也因她感染风寒,没来过青鸾殿,她也不认识苏行简,在东宫举目无亲,没人在意到她这个不受宠的良妨过生辰,也只是草草煮了一碗长寿面。
顾湛见她怔住,又问:“孤记错了?孤从内府看了看了你的生辰八字,的确是半月之后。”
沈宓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没有,是半月后,冬月十三。”“嗯,那便好,去年这时,你应当已经嫁入东宫,那时孤忙于政务,你也没对孤提起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了,今年补一场大的,你之后有什么想添置的,都告诉孙澄,叫他同有司去办,汴京里有想邀请的,也都写上,由东宫一并送请帖过去。"顾湛松下眉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交代。沈宓不知顾湛为何想突然为她举办一场生辰宴,但也只能先谢恩。若换作之前,她或许以为顾湛心中还是有她的,但此刻她只将顾湛当作一个帝王,帝王赏人,本来就是随心所欲。
她逼迫自己这样去想,却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不知是否是因为顾湛后面吩咐过,青鸾殿前的雪没有下人再有意扫去,而是任其自然落下,在地上铺成一片。即使天色已经擦黑,但雪却将周遭映照地发亮。顾湛见沈宓今日话少,也难得陪她一并早些歇了。在沈宓生辰将要到来的半个月里,顾湛还如往常一样,日日来青鸾殿,待她还如从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以至于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一度以为那个册子上根本没有那个九株花冠,一度以为顾湛曾经说过的往后长相厮守还做得数,也一度以为,顾湛不会娶苏玉照。
但若是她不想这么多,是不是还能这样粉饰太平?沈宓不免问自己,这不就是去年她刚嫁入东宫时,所希望的么?她去岁生辰那夜,对着一碗单调的长寿面许愿,许下的心愿是一-不求与殿下恩爱相守,但求相敬如宾,莫要形同陌路。似乎,已经实现了?
她忽而有些迷茫,就像连日不开的雪天。
若非在她生日那天,见到苏玉照。
她登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一天晚上,顾湛便命孙澄送来的翟衣,只是稍稍有些宽大,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这段时间消瘦了,也没同顾湛提起,毕竞临时改动也很难,生日一天而已,还是不要为难底下人,也不要让顾湛觉得她多事。在生辰当天,她换上庄重且好看的翟衣,由丹橘为她梳发,又在腮边贴了珍珠,化了时下最流行的珍珠妆,本以为能好好过一个生日,却遇见了苏玉照。苏玉照倒像是全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同她打招呼。沈宓回礼,她很快说服自己,左右苏玉照不久后也是要嫁入东宫的,两人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又何必现在与苏玉照生出不快?将要开席的时候,孙澄带来了许多礼物,她以为是宾客送来的,但宾客送来的,应该统一整理,登记在册,怎么这个时候单独挑出几件来送给她?沈宓眼神中添上一丝惶惑:“孙公公,这是?”孙澄笑着说:“良娣有福气,这些都是殿下送给良娣的,嘱咐奴才先给良娣单独送过来,不要同旁人的混在一起。”沈宓望向孙澄身后跟着的一长串的宫人,“只是殿下的赏赐,不是昨日就送到青鸾殿了吗》这些又是?”
孙澄侧过身,叫那些宫人将托盘上面的礼盒都呈上前来,笑道:“良娣,殿下的赏赐是赏赐,送生辰礼的心意是心意,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他笑着吩咐下人:“还不将殿下的心意妥善送进青鸾殿?”沈宓扫一眼,“怎么这么多?”
孙澄朝她行礼,道:“殿下的意思良娣还不明白,殿下于良娣而言,又不是外人,自然不能像外人一样送一件意思意思。"说完孙澄便朝她告退。沈宓看着上下都挂满红绸的东宫,甚至比她去年嫁入东宫大婚那日时,都要热闹,毕竞太子纳良娣,无需大肆宴请宾客。她一时有些怔忡。
父兄在世时,沈家上下一年最喜庆、排场最大的,便是她的生日,那时,她会收到许多许多礼物,哥哥平时虽然总是在嘴上爱逗弄她两句,但每年她过生日,哥哥都会送很多份。
自她有记忆起,知晓哥哥一人送给了她四五份礼物,她便去问哥哥,那时哥哥说,“觉得都挺不错,左右选不出来,就都送你了,我的妹妹当然值得最好的。”
后来每年她都会收到来自哥哥的好几份礼物。但如今送她好几份礼物的人,竞然是顾湛。宴席还未正式开始,外面又冷,沈宓也没去前面,有想巴结奉承顾湛的官僚,自会让家中女眷想方设法来青鸾殿拜会沈宓。她一时竞真的生出了自己是这东宫女主人的幻觉。她想过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