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50
顾湛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同杨顷吩咐:“先去城门。”庙会人多,大街小巷都被摊子堵满,一时难以找到去城门的路,杨顷几乎一路上靠询问摊贩,才在两刻钟后抵达城门。若非遇上庙会,顾湛大约早已直接叫钱祺将全城戒严,不让任何人出入,一边审问各城门盘查的官兵,另一边派人出城去追。如今已经到了九月中旬,润州今年的秋闱已过,庙会前秋闱便已张榜公示,正是中举的学子准备北上汴京准备来年春闱的时候,若他此时在润州公开身份或大张旗鼓地找人,难保不会有北上汴京的学子来年拜入李相门下,将他此举当作投名状送给李相,而魏王一党一定会立即抓住这个机会,让官家认为他近几年有骄狂之势,白白让魏王赚了便宜。
顾湛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想到这些,更觉得自己轻视了沈宓,竟真以为她会就此服软,乖乖跟着他回汴京。
她怎么可能是单纯乖巧的寻常闺阁女子?她将门出身,四年前一场大火骗过了所有人,南下躲在润州,若非他此次南下平叛,顺道来扬州,只怕要被她蒙骗一辈子!
寻常闺阁女子,又岂会屡次三番地做出这等背弃夫主的事情?杨顷知晓太子殿下这回当真是被沈娘子惹怒了,后背也跟着沁出了一层冷汗,却不敢多言一句。
不多时,他们终于到了城门口,润州知州钱祺已经在城门口候着了。一见顾湛,钱祯便朝顾湛躬身行礼,“臣见过…”顾湛睨着他,不等他将话说完,直接问:“人呢?”钱祺道:“您的话臣已经传到其余各个城门,若沈娘子尚未出城,凡是沈氏女子且身着绿衣的,一并严审扣下,"他又将自己身后的一个士兵叫前来,“这个是方才在城门审查的。”
顾湛没多少耐心在此处耗费,直接问:“钱祺口中的女子,见过没?”官兵回答地战战兢兢,“沈氏女子小人倒是见过一个,只是天色昏暗,没辨清她身着什么颜色的衣裳,但记得她戴着个帷帽,路引上的目的地是徐州,籍贯扬州,理由是去徐州寻亲。”
“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钱祺看见顾湛阴沉的脸色,赶紧替他想法子。官兵低着头,“小人,小人不擅长画画,只记得那女子长得很好看。”顾湛心中确信几分,朝钱祺吩咐:"拿纸笔来。”钱祺立即招呼人去办。
沈氏、戴帷帽、生得好看,若只有这几点,顾湛尚能认为是巧合,但籍贯为何偏偏在扬州?
扬州这两日也有庙会,为何会来润州逛庙会,又从润州出城去徐州寻亲?不过片刻,钱褀手底下的人应当是从就近的书肆跟前找来了纸笔,双手奉上。
顾湛并不挑地方,接过纸张平铺在城墙上,拿起笔便在上面勾勒沈宓的画像。
这张脸,四年间,他画了无数次,只是一直画不出神韵,但画出精准的五官,对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很快宣纸上出现了女子的眉眼、琼鼻、檀口,以及修长的脖颈,甚至在画完这些后,顾湛还饶有兴味地往女子的发上勾勒出一顶帷帽。
而早在顾湛画了一半的时候,官兵便已经认出眼前这位连他们钱知州都毕恭毕敬的贵人要寻的人,就是自己方才放走的那个女子。那女子生得实在好看,是以他当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也记忆深刻。顾湛画完后,随手将笔往旁边一撂,指尖点着宣纸,问官兵:“认得么?是你放走的那个沈氏女子么?”
官兵双腿发软,哆嗦着唇:“是她,简直一模一样。”钱祺不免庆幸,忙挥退方才答话认人的官兵,叫他继续去管城门的盘查事情,又上前问顾湛:“殿下可是要带人沿官道,一路北上徐州?”确定了方才出去的人的确是沈宓,顾湛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将沈宓的画像折好,塞进怀中,道:“不必,看好城内,另外,调几个对润州周边熟悉的人,带路,还有孤之前住的院子,也去盘查,另外如有同样籍贯扬州,目的地是徐州或者应天的女子,一应扣下来。”
沈宓拉他出来陪自己逛庙会,不正是调虎离山,给那个翠微先走,提供机会么?
这点小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
钱祺应下,将事情安排给自己身边的长随去做。他们方才之举,皆是在瓮城之中,并没多少人留意到。顾湛看向杨顷:“你带几个人去扬州外的运河上,将回京的船只备好,“而后他看向杨顷身后的护卫,“你们几个,与孤去捉人。”众人各司其职,很快找到自己位置。
顾湛否了钱祺的话,是因为他大约猜到了沈宓不会沿着官道走,官道虽然安全开阔,但对于她这种"逃亡之人"来讲,属实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为以防万一,他还是叫人沿着北上的官道,查问沿路可有女子买卖租借车马骡子一类的代步工具,以及润州周边平日会有船夫撑船载人渡江去往对面扬州的小船,也要多加排查,虽然沈宓为了不牵扯到苏行简,直接去扬州的可能性不大,但扬州有运河,运河直通大齐南北,一旦叫她混上商船,那便难办,不老直接从源头上掐断她此举的可能性。
至于走陆路,她是步行,如今天色已黑,不到半个时辰,她一个女子,能跑到哪里去,若真确信是她,自己骑马片刻便能追上。顾湛叮嘱一点:“将人扭送回来便是,不许伤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