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弯眉:“还是算了吧,毕竟人家和我又没什么交情。”
“交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杨梓淳撇嘴:“反正我感觉,你要真想和一个人交好,没谁拿不下。”
“别了,”时念拉上拉链,把书包背到肩上,笑了笑:“我可惹不起他。”
杨梓淳故作老成地叹:“那这就是他林星泽没福咯。”
……
作文班是单数周课表。
时念垂眼,进群又仔细确认了一遍,才切回和梁砚礼的对话:【是,我现在去车站】
怕表述不清,她索性甩了张截图。
【郑今不在家,我这周末也没课,刚好能和奶奶多待会儿】
对方回复得很及时:【那今晚住我这儿?】
时念敲字:【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
还没打完。
L:【屋子给你收拾好了】
L:【到时候接你去】
于是时念没再推辞。
沿着小道径直往外走,没几步,时念猝不及防一抬眼,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因归还礼服的缘故,这会离放学已有一段时间。此刻校门口静谧空荡,没什么人。
时隔好些天没见,时念又才刚刚经历过心念斗争,为避免碰面尴尬,只能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踌躇踱步于树荫下回避时,忽听他陌然冷寒的声音随风入耳。
“哦,所以呢。”
时念脚步钉住,回头。
依旧是那辆黑色加长的林肯。
后位上的车门半敞,里面,坐了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面容阴沉。
林星泽背对着她。
气氛僵持几分钟。
她听见他不紧不慢启唇,继续说。
“顾启征,你凭什么管我?”
话落,男人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
“上学上得目无尊长了是吧?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林星泽嗤:“谁和您说我上学了?”
“我近来的动向,您不是清楚的很么?”
男人被他气得哽了住。
火气憋得不上不下,连呼吸也逐渐粗重。
他应是气极,语气不掩失望,呵笑:“亏我以为你转了性。”
“上次考试抄的是吧?”
林星泽无甚所谓:“您觉得是就是呗,横竖结果都那样。”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男人当即怒斥出声。
“混账东西!”
“我倒要看看,林家这几年,到底教了你些什么,才能养出你如今这副不学无术的样儿!”
“林家?”林星泽唇角扯出讥讽的弧度:“顾启征,你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吗?”
男人胸膛起伏剧烈:“装什么?”
“自从你妈离世以后,你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深吸气:“还自作主张地改了姓,不认我这个做父亲的。”
“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人在怂恿挑唆?”
林星泽问:“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
“她是我的妻子!”男人猩红了眼。
“哦,妻子?”
“顾启征,你是不是忘了。”
林星泽一字一顿,咬牙将字音从喉咙挤出来:“当年,可是你——眼睁睁地看她去死!”
“……”
男人眼神一痛:“不、不是……”
林星泽显然不想听他解释:“顾总请回吧。”
“左右‘妻’都没了,剩下这个‘子’认不认的,何必呢。”
“……”
车子落荒开走。
轮胎碾过水泥地面,刮起一阵邪风。
树影沙沙。
夕阳坍塌。
一分钟后。
林星泽侧了点身,朝时念躲藏的方向。
平静,不带一丝波动地吐出两个字——
“出来。”
他一直知道她在。
时念的心砰砰直跳,没来由发慌。
他低眼,目光淡得仿佛能穿透树干,令她无处循身。
该来的躲不掉。
时念捏着拳,从树后面徐徐走出来。
四目相对。
他们难得皆沉默。
“林星泽。”
良久,时念才开了口。
她大概是紧张。
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搓捏,关节都泛起白。
林星泽站着,眼神凝在她身上。
两人距离不近不远。
她很有分寸地没再靠近。
却稍稍仰了面,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清澈见底。
“你想和我一起去江川吗?”
她问。
……
直到坐上大巴。
林星泽也没想通自己怎么就点头答应了她。
习惯性摸了根烟和打火机出来,刚要点,却被邻位的人伸手拦下。
“车内不让吸烟。”
时念摇头,嗓音柔软。
林星泽皱眉。
“要是嫌难闻的话,可以开点窗户通风。”她探身去够,发尾不小心扫过他鼻尖,有些痒。
浅淡花香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