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谨言所说的话,贾环本也是顽笑,白谨言也能听出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认真开口,冲着贾环郑重道:
“环三爷,此番大恩,放在大乾,你便犹如我白谨言的再造恩师,再生父母。往后若是有什么差事,只要是我白谨言能做的,我便任您差遣。”
乾清宫。
康帝看着下首的庆模等皇子,揉了揉呈现出“川”字的皱痕。
此番藏地平乱,康帝要忖度的,除了行军打仗之事,还包括粮草辎重的抛费。
粮草、燧发枪、辎重……
方方面面,都因为两个字发愁一
“银钱。”
眼瞧着前儿个才追缴了户部欠银,但是这大部分的户部欠银,都用去修浚河道、修筑堤坝,还有河北直隶等地赈灾。
像是一部分人家,还有一部分的欠银,尚未追讨回来。
眼下国库的银子,所剩不多,真要说起来,此次藏地平乱,还不知道要靡费多少银钱,这银钱不可能凭空变出来,偏生康帝也随意横征暴敛。
眼下他找庆镇、老十三等人,商量的正是此番藏地平乱军费的事情。
至于老十四为什么不在,自然是因着他主动请缨,康帝也想着要磨练他,就给了这小子一个历练的机会,出去长长见识,也顺带着见见血。
而老十三虽然擅长上马征战,武艺非凡,但到底康帝还顾及他的膝盖,也不好主动说些什么,于是父子俩就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十三就跟着庆镇,一道办事起来。
索性他素来是个仁厚的性子,倒也不会因此心生怨言,只是瞧见庆褪那兴高采烈的样子,老十三难免还有些羡慕。
还好……还有四哥和贾环在,只要有他们在,他终究不是一个人踽踽独行。
言归正传。
说起银钱,庆稹略作思忖,想起埋在江南扬州的暗子一一林海。
也就是扬州的巡盐御史,掌管盐道的林如海,庆镇心头便缓缓浮起一个念头,他斟酌片刻,便缓缓开囗:
“父皇容禀,儿臣以为江南盐商积财甚巨,其富可比王侯。彼辈历年把持盐利,广置园宅、蓄养优伶,奢靡无度。儿臣层听闻,仅徽州江姓盐商一季所获盐利便足抵三卫所半年军饷。”
“若仿前朝旧例,或可知晓其中利害。说来,或许可让盐商捐输军费,又或者是利用临时盐税,以充作军需。如此一来,既不伤民本,又可解藏地平乱军费的燃眉之急。”
康帝闻言,倒是也觉得,此法不失为一个举措,只是其中还有一个难题:
“江南盐商,沉瀣一气,其中各大商贾更是盘根节错。若是贸然行事,恐生动荡,尤其是在眼下,就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康帝话语落下,旁边的老十三灵光一闪,便冒出一个极其熟悉的念头来:
“父皇,既如此,何不让仿照京畿周遭修筑水泥道路的举措。既然盐商腰缠万贯,不缺银钱,何不用名来诱之?”
“自我大乾开朝以来,士农工商,其中商贾地位愈发低下。自太祖爷定鼎以来,盐商子弟虽坐拥金山银海,却因祖上操持贱业,三代不得科考。然而,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举。若仅仅只是功劳立碑,以那些江南巨富盐商的眼界,恐怕还不一定看得上眼。”
“既如此,儿臣觉得,父皇或可稍稍开恩,给捐输前五的盐商特批科举资格,既不动国库分毫,又能让那些捧着银子没处使的盐枭们争破头。横竖不过给他们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却可解我军燃眉之急。”老十三此话一出,雍亲王和康帝皆是面露思忖之色,仿佛在缓缓忖度其中的意思。
大乾开朝以来,不让商贾后代科举,也是有道理的。
此法并非大乾独有,而是自古以来,延续至今的法子。
真要说起来其中的道理,一则是因为像是盐商、晋商、徽商等商贾财力雄厚,若是再掌握政治权力,很有可能形成独立于皇权的势力集团。
再者,也是因为以大乾如今的情形,必须以农为本,若是商人若进入朝堂,很可能会做出有关降低商税等决策,,影响整个大乾的国帑。
前人书中的《论贵粟疏》,就有批判商人“兼并农人”之现象。
而如此两点,并非全部的原因,其中种种原因,甚至可以写出好几篇长长的策论。
但是如今,老十三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皇商不同于普通商贾,就算不给出科举的恩典,但给出几个皇商的名头……似乎也未尝不可。
此法……似乎行得通,可解眼前燃眉之急。
见状,康帝看向老十三的目光,便带上了几分赞许。
素来都以为,老四擅长处理实务等事,倒是未曾想到,老十三跟在老四左右,如今居然也学会了其中一二分精髓,虽说处事还有思虑不周,不够稳妥的地方,但到底念在岁数还小,有的是历练的空间。只是………
放在曾经,若是能见父皇有如此嘉许的目光,庆祥自是喜不自胜。
可是如今,庆祥见状,心中居然只是淡淡,说不出是什么想法,倒也没有曾经以为的那般激动。仿佛……不过如此罢了。
藏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