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还只是个举人,都能挣来五品诰命,将来要是真入了官场,封王拜相,那赵姨娘岂不是能上天不止是薛宝琴和薛蝌如此觉得,薛宝钗也速速给薛姨妈还有薛蟠写去一封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赵姨娘都是五品诰命,且环兄弟瞧着圣眷正浓,且应该让母亲好生相处一番才是。
再不济,也不能傻到像是王夫人那般,不讨好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和赵姨娘撕破脸,以至于两边闹到了分家的地步。
正当薛宝钗奋笔疾书的时候,赵姨娘此刻正在房中哈哈大笑。
她抚摸着康帝赏赐的五品诰命翟冠上的五翟鸟,以及鸟喙处,衔有的珍珠五颗,还有珊瑚、蜜蜡朝珠,象征着体面和尊贵。
银鎏金、青缎朝服……
这些都是往日里,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虽说贾环总说,要给她挣一个诰命,但赵姨娘只把这话当做是安慰之语,便是贾环再有能耐,难不成还能给她一个姨娘挣诰命不成?
只是赵姨娘不晓一个道理,皇恩浩荡,天威难测,尤其是对于康帝这般大权在握的暮年帝王来说,对于这种“小事”,他早已习惯说一不二了。
不说旁的,单说前朝海大人的妾室,就被册封过七品孺人诰命,程颐更是曾为亡弟聘妾,死后追封为“安人”。
真要说起来,贾环这桩给生母姨娘求封之事,非但不显得荒唐,反而显露出他的几分真实、纯孝乃至……软肋。
这样血肉真实,有瑕疵,有软肋的人,对于康帝这样多有猜忌的帝王来说,用起来才更加放心不过。而给赵姨娘加封一事,也就顺理成章,顺带……也能给行事越来越荒唐的宁荣两府,敲响一个警钟,轻轻扇上那么一巴掌。
也就是这一会儿,赵姨娘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在府外等候。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探春。
听到探春的时候,赵姨娘脸上的笑容就缓缓收敛。
对于这个女儿,赵姨娘要说不疼爱……那都是假的。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虽然是家生奴才出身,后来抬作贾政的妾室,但是一双儿女,探春为了自个儿的前途,几次三番轻贱她这个亲姨娘,甚至说出只认“太太老爷”、“没有赵家舅舅,只有王家舅舅”这样的话来。
赵姨娘只是刻意忽略,不再回想,只是再次想起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一种钻心的疼痛感。
相比之下,环哥儿因为从小跟着她这个姨娘,没有体面日子能过,甚至府中的丫鬟婆子,都能轻易给他冷脸,甚至有些厉害角色,还要当面骂他一句“下贱胚子”。
如此种种,都是探春从未见识过的。
可偏偏就是如此,环哥儿愣是儿不嫌母丑,硬生生以一己之力,将她这个姨娘,托举到了五品诰命的地步。
她赵姨娘究竞何德何能,上辈子积攒了多大的福气,才能有这么一个儿子?
赵姨娘想到这里,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心中不愿承认,她的心中,对于这一双儿女,也已经有了偏颇。或许,她不算一个真正的好母亲,可是平心而论,赵姨娘已经做到了极致,装疯卖傻,撒泼打滚,护着这一双儿女长大,更是给了贾探春庶出女儿不曾有的尊荣。
可是……她的心,也是血肉做成的。
她的心,也会钝痛。
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最平平无奇的后宅姨娘罢了。
赵姨娘定了定心神,垂下眼帘,转而口吻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夜寒风大,让三姑娘早些回去歇息罢。我这里一切都好,不需要她来伺候。”
将军府外。
当听到传话人口中,那一句“不需要她来伺候”后,贾探春的身形一晃,脸色有一瞬间的煞白。很快,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贾探春如此精明,怎么能不知道此刻赵姨娘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谁又能想到,赵姨娘会有今日呢?
贾探春拢了拢身上的坎肩,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喉头有些发堵,但仍然涩声开口道:
“我……我知道了。还请姐姐回去告诉姨太太一声,进来入了冬,天气转凉,京城里雪天路滑,偶有霜冻,还望姨娘多加保暖,切莫贪图一时痛快,伤了身子。”
站在门口的丫鬟,不是旁人,正是王夫人送到赵姨娘身边的。
她对于王夫人身边的这位三姑娘,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眼下瞧见三姑娘对于赵姨娘的这副态度,她心中吃惊,面上却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
“三姑娘且宽心。且不说旁的,单说这数九寒冬,西山的无烟煤炭,还有环三爷的一份儿。十四爷去青海前,刚让人修缮了一番将军府的火墙,这整日里都在热热地烧着呢。”
“且冬日里的时新菜蔬,三爷城外的温泉庄子也都备好了,还有城外施粥的粥棚,三爷也是一声不吭,借着给四爷、陛下还有赵姨太太祈福的名义,都早早地备着呢。眼下,怕是白天里,城门口早就开始布施粥棚。”
这丫鬟口舌伶俐,说话脆生生的,每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