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贴出去整整一天,李卫国那间崭新的“红星第一技术攻坚队”办公室,门可罗雀。
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没飞进来过。
办公室里,二赖子和另外几个从试验基地跟过来的工人坐立不安,屁股底下像是长了钉子,怎么也坐不稳。
“卫国哥,这……这不行啊!”二赖子急得抓耳挠腮,压低了声音,“咱们都快成全厂的笑话了!我刚才去上厕所,听见钳工车间那帮人打赌,说咱们三天之内就得灰溜溜地滚蛋!”
另一个工人也愁眉苦脸地附和“是啊,卫国哥。外面传得可难听了,说咱们这是‘傻子开会’,‘废物集中营’!”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隔着玻璃指指点点,脸上火辣辣的,臊得慌。
李卫国却稳如泰山,手里正摆弄着一个从杨厂长办公室里“继承”来的玻璃杯。他慢条斯理地往杯里扔了几片茶叶,那是从刘书记那里顺手牵羊拿来的极品龙井。
开水一冲,一股清冽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李爱民副厂长一脸忧色地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屋里几个垂头丧气的工人,又看了看悠哉品茶的李卫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卫国。”李爱民把门关上,声音压得极低,“你这招贤令……是不是有点太惊世骇俗了?”
他脸上写满了担忧“全厂的技术骨干都被杨厂长和高建国看死了,你这几道题,普通工人看不懂,技术员又拉不下脸。这样下去,一个人也招不到啊!”
李爱民是真心替李卫国着急“要不,我再去人事科那边给你磨一磨,走正规流程,先调几个听话的学徒工过来,把架子搭起来再说?”
二赖子几人一听,眼睛都亮了,纷纷点头,觉得这才是正道。
李卫国轻轻吹开杯口的浮叶,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热流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舒坦了。
他放下茶杯,看着满脸焦急的李爱民,微微一笑。
“李叔,别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钓不着大鱼。”
李卫国靠在宽大的椅子上,眼神平静而深邃“我这几道题,在那些自以为是的庸才眼里,当然是笑话。但在真正有本事的人眼里,它们就是龙门!”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我这鱼饵,不是给池塘里那些小鱼小虾准备的。我要等的,是那些潜伏在深水里,被所有人当成怪物的‘龙王’!”
“庸才,看不懂我的题,更看不起我这种招人的方式。”
“但只要能看懂,并且愿意来试一试的……”李卫国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就一定是条真龙!”
李爱民和二赖子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明白什么龙王不龙王的,但看着李卫国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那份焦躁,竟也莫名其妙地平复了下来。
……
夜幕降临,白日里喧嚣震天的红星轧钢厂,渐渐归于沉寂。
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孤独地亮着,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道黑影,借着月色和墙角的阴影,如同狸猫一般,敏捷而又鬼祟地闪动着。
他动作极快,专门挑监控的死角走,几个起落,就避开了巡逻的保安,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废品站。
废品站里堆满了各种生锈的零件、报废的机器,在月光下像一头头沉默的钢铁巨兽。
那黑影在一堆废料前停下,直起身子,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神情倔强的脸。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全厂公认的钳工第一高手,王铁锤!
王铁锤今年五十有六,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比厂里的高强度合金还硬。
他的一双巧手,能把图纸上的误差修正到头发丝的百分之一。可就因为技术太好,眼里揉不得沙子,不把新来的车间主任放在眼里,几年前当众顶撞了领导,被一脚踹到工具库当了个看门老头。
一身惊天动地的手艺,就此埋没,英雄无用武之地。
白天,他看到李卫国那张公告时,跟众人一样,不屑地往地上“呸”了一声,骂了句“黄口小儿,哗众取宠”。
可回到家,他心里却像被猫爪子挠了一宿,翻来覆去睡不着。
尤其是那道“用废品站的材料,做一个能计时一小时的装置”,就像一根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痒处!
那是他年轻时,不吃不喝,痴迷于钻研钟表、精密仪器的瘾!是挑战技术极限,化腐朽为神奇的瘾!
这瘾,他已经戒了好多年了。
“他妈的!”王铁锤在床上烙饼似的翻了个身,狠狠一捶床板,“一个小屁孩出的狗屁题目,老子跟他较什么劲!”
可脑子里,各种齿轮、弹簧、杠杆的结构图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疯狂叫嚣这不可能!用一堆垃圾,怎么可能做出精准计时的东西!
另一个声音却在弱弱地反驳万一呢?万一真有办法呢?
最终,技术的尊严和一个老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