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诺夫的怒吼声还在车间里回荡。比赛开始的哨声一响,整个二车间瞬间被割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苏国专家组的阵地。崭新的起重吊臂缓缓降下,一个个印着外文的厚重木箱被稳稳放在地上。伊万诺夫一声令下,箱子被撬开,里面全是闪着油光的精密零件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特种工具。电钻的蜂鸣声、气动扳手的哒哒声、指挥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高效而冷酷的工业交响乐。杨厂长亲自搬了张太师椅,坐在安全线外,端着他心爱的紫砂壶,悠闲地喝着茶,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总指挥派头。要人给人,要物给物,阵仗大得惊人。而另一边,李卫国的“攻坚队”,画风却清奇到了极点。没有起重机,没有新设备,甚至连个像样的工具箱都没有。王铁锤推着一辆从杂物间角落里翻出来的、缺了一个轮子、走起来吱吱呀呀的破板车。赵东升怀里抱着几卷图纸,紧张地跟在后面。二赖子几个小年轻,手里拎着扳手和锤子,面面相觑。在全厂工人看猴戏一样的目光中,李卫国一挥手,指向车间后门的方向。他的声音充满了莫名的亢奋。“走,弟兄们!出发!”“去咱们的‘军火库’和‘材料库’!让他们这群老毛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废土科技!”……李卫国带着他那支浩浩荡荡的“拾荒大军”,直奔废品站。这个场景,瞬间成了今天红星轧钢厂最大的笑料。消息传开,无数工人放下手里的活,三三两两地扒在车间窗口、聚在走廊尽头,对着那支队伍的背影指指点点。“疯了!我看李顾问是彻底疯了!拿废铜烂铁去跟苏国专家的特种合金比?”“等着瞧吧,他今天能在里面翻出个能拧的螺丝,都算他祖坟冒青烟了!”技术科里,刘建国更是笑得直拍大腿,他唾沫横飞地对围观的同事们说:“看见没?这就是他吹上天的攻坚队!我看改名叫‘拾荒队’更贴切!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然而,废品站里的景象,却和外人的嘲笑截然不同。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混乱的拾荒,而是一场高效到令人发指的外科手术!李卫国就是主刀医生。他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层层叠叠的钢铁垃圾,一眼就锁定了一座报废汽车残骸的底盘。他指着一根满是油污和泥土的减震器,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赵东升说:“小赵,那根!报废‘吉普212’的后桥液压减震器,去算一下它的缸径、行程和阻尼系数,够不够咱们用!”“啊?哦!好!”赵东升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像个得到命令的士兵,掏出纸笔就地蹲下,飞快地演算起来。王铁锤则像一只经验最老到的猎犬,在李卫国划定的另一片区域里搜寻。他拿起一块锈迹斑斑的钢板,从腰间摸出一把小锤子,在上面“当当”地敲了两下,然后侧耳一听。“不行,这块有内伤,废了。”他摇摇头,又走向另一块厚重的、黑乎乎的钢板,那是从报废锅炉上拆下来的。“当!”一声清脆悠长的回响。王铁锤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卫国!这块行!火候正好,韧性足得很!是块好钢!”二赖子和几个小年轻也没闲着。他们按照李卫国的吩咐,一个专门负责拆解报废仪表盘,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拆出各种还能用的电阻、电容和线路板。另一个则拿着管钳,专门在一堆废旧液压管里,寻找口径合适、没有硬伤的管子。分工明确,效率惊人!这一幕,让远处几个偷偷摸摸跟过来看热闹的技术员,全都看傻了。他们本以为会看到一群无头苍蝇在垃圾山里乱翻,却没想到,这支“拾荒队”的目标如此明确,配合如此默契,仿佛他们不是在捡垃圾,而是在执行一项精密无比的寻宝任务!半小时后,那辆吱吱呀呀的破板车上,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战利品”。一根汽车减震器、几块锅炉钢板、一堆生锈的钢管、还有从各种报废机器上拆下来的齿轮、弹簧和轴承。在所有人不解和讥讽的目光中,“拾荒队”满载而归,返回了二车间。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只见李卫国拿起粉笔,直接在空旷的水泥地上画出了一副结构草图。然后,他指着那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汽车减震器,对王铁锤下达了第一个命令。“王师傅,动手!把这玩意儿给我拆了!里面的液压油缸和活塞,就是咱们的缓冲器主体!”“好嘞!”王铁锤二话不说,拿起锤子和撬棍,叮叮当当地就干了起来。那粗暴而又精细的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二赖子,那几根从脚手架上拆下来的钢管,按照我画的尺寸,切割、焊接、打磨!做成联动支架!”“收到!”电焊的火花瞬间亮起。最绝的是赵东升!李卫国把他拉到一边,指着图纸上一个极其复杂的位置,低声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