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军吏将一块块打磨粗糙的妖骨片分发下来。
上面用简易刻刀写着“赵氏残脉,甲字区”、“王狗儿,徐东原籍”等模糊信息,最下方是刻着简易“裂风”符文的印痕。
拿到骨片的遗民,都死死攥紧这小小的牌子,指节发白,仿佛攥着的不只是一块骨头,而是十万年来重生的希望。
在靠近壁垒光柱最刺眼的一侧,搭着一个散发浓浓苦艾和硫磺味的布棚,“检邪帐”。
青囊宗医官,穿着带有绿色藤蔓标识的洁净布袍,神色凝重,手指搭在遗民手腕上感知脉搏,或翻开其眼皮查看瞳孔。
旁边有符阵师,手中捏着罗盘或燃烧着特殊药草的陶盆,紧盯着罗盘指针的细微抖动。
多数遗民只是虚弱苍白,眼神涣散恐惧,任由摆布。
突然,一个瘦弱的女人被查探时,眼球猛地翻白,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脖颈皮肤下鼓起一个拳头大小、蠕动的紫黑色肉瘤!
空气瞬间凝固,肃杀之气压过了药草味。
两名眼神冷酷的玄甲军卒立刻上前,以特殊皮索将其双臂反剪,不由分说将其带离人群,强行扭送向壁垒光柱最中央、被密集符文石塔围出的那一片“净邪区”。
那里隐约传来符阵低沉的嗡鸣,和凄厉绝望的嘶鸣。
压抑的抽泣声在排队人群中低低响起,又被更大的恐惧和麻木压了下去。
裂风堡外围山谷。
风卷着砂砾吹过焦黑战痕的地面。
勘探小队在高山与碎石间跋涉。
在一处坍塌的崖壁下方,几名工部勘探员,用小锤叮叮当当地敲打露出的暗红色岩层。
“是血铁,含量不高,杂质混杂着浓烈的妖气,锻起来费劲。”
领队挖出一小块,掂量着,皱眉看着赤红矿石边缘缭绕的丝丝灰黑气息。
他啐了一口:“聊胜于无!先标记!”
另一个洞口,弥漫着淡淡的硫磺甜味和灼热气息。
一名年轻勘探队员脸上蒙着青囊宗特制的多层滤毒面罩,小心翼翼用特制石镐撬开一片复盖的苔藓,露出下方岩壁。
暗红色、如同半凝固血液般的粘稠液体正缓慢地从石缝中渗出,汇聚成薄薄一层。
“头儿!看这个!”
他声音因面罩而发闷。
勘探官凑近,用一根铁钎沾了点,那暗红液体在壁垒之光下闪铄着微弱红光。
“地心流火涎的伴生矿!粘糊糊的,温度不高但火元力挺足!这玩意儿嗯,制那些低阶阵墨应该能用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迅速在兽皮地图上精准画圈标注。
在一处背阴、布满粘腻腐殖质和断裂藤蔓的山谷里,几个军卒正挥动砍刀清理噬魂藤的残骸。
“咦?”
一个年轻士卒扒开脚下滑腻的黑色苔藓,露出几丛紧贴地面生长的细长小草。
叶片青翠,边缘镶崁着细密的银线,在黯淡光线下微微发光,散发着一股清冽苦涩的气味。
旁边一个老兵眼睛一亮,蹲下来仔细观察,拈起一片叶子揉碎凑到鼻尖深嗅:“清心草!哈哈,好东西!快,小心点连根挖起送回药圃!”
他的声音带着发现珍宝的喜悦。
傍晚的药圃边。
药师正小心翼翼地,将几滴刚从清心草榨出的淡绿汁液,滴入盛满清水的碗中。
一名被妖气侵蚀、头痛欲裂的遗民喝下后,紧锁的眉头竟缓缓舒展开来,痛苦的神情明显缓和。
离矿点不远,新搭起几个简陋草棚。
数十名遗民虽仍干瘦,但眼神有了点生气,和一部分后勤辅兵,排着队从工棚领取工具。
粗大的木柄矿镐,前端是附着简单“破坚”符文的劣质血铁矿胚。
每人还领到一块粗布巾勉强遮住口鼻。
在几名军卒的注视下,队伍开进矿坑和岩洞深处。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山谷中次第响起,黑色的铁矿石和暗红色的流火涎结晶被装入藤条筐,缓慢运出。
简陋的工棚附近,升起几缕为御寒而点燃的微薄炊烟。
裂风堡外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坳,一个不起眼的低矮岩穴口。
斥候小队呈扇形散开,警剔地包围着洞口,刀剑出鞘。
一名斥候谨慎地向洞内扔了块石头,引发一阵悉悉索索的低沉摩擦声。
借着岩壁反射的光线,只见洞内蜷缩着十几只磨盘大小的石灰色巨龟!
它们感受到威胁,头颅、四肢瞬间全缩入那厚重如玄铁矿石般的龟壳之中,只留下冰冷的石质光泽。
有斥候试探性地一刀劈在龟甲上,“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只在石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被砍的龟壳表面,一圈极淡的土黄色光晕瞬闪即灭。
“他娘的,真硬!”
斥候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消息飞传帅帐。
很快,张远在亲卫簇拥下信步而来,玄墨蟒袍在风中纹丝不动。
他目光扫过这堆“顽石”,眉梢微挑。
他抬手示意亲卫退后,缓步走向洞口,周身磅礴霸烈的气息如退潮般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