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殷红钉在银剪刀尖上,像雪地里绽开的毒花,刺得所有人瞳孔一缩。
空气死寂。方才还矫揉造作惊呼的侍妾们霎时噤声,眼神躲闪,不敢与沈薇薇对视。匆匆赶来的孙管事,那张惯常挂着憨厚笑意的圆脸,此刻血色尽褪,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
“沈、沈姑娘……”孙管事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此话……此话当真?水下当真有人?”
沈薇薇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嘴唇乌紫,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渗人,直勾勾地盯着孙管事:“孙管事觉得,我这般模样,是闲着无事,自己跳下去玩耍,还顺带用剪子扎自己玩么?”
她声音不大,带着落水后的虚弱和颤抖,却字字如冰锥,砸在每个人心上。
侍卫首领脸色铁青,立刻下令:“封锁莲心池!调水龙队!给我一寸寸地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们轰然应诺,迅速行动起来,将莲心池围得水泄不通。另有几人跳下冰冷的池水,开始搜寻。
场面一片混乱。
沈薇薇被闻讯赶来的丫鬟用厚斗篷裹住,搀扶着站在一旁。她依旧紧握着那把小银剪,血迹未干。刺骨的寒冷让她四肢麻木,心却像被放在文火上炙烤。
她赌对了。对方果然选了水边下手,而且如此迫不及待,如此狠辣!若非她早有防备,此刻已是一具沉尸!
萧景珩……他此刻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他会怎么做?
“怎么回事?”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威压,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萧景珩一身玄色大氅,踏着未化的积雪而来。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目光先是在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沈薇薇身上停留一瞬,掠过她手中带血的银剪,然后,落在了脸色惨白的孙管事脸上。
只一眼,孙管事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动:“王、王爷!奴才……奴才失职!未能护卫沈姑娘周全!奴才罪该万死!”
萧景珩没理他,径直走到沈薇薇面前。他个子很高,沈薇薇需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伸出手,不是扶她,而是捏住了她握着银剪的那只手腕。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不容抗拒。
“伤了何处?”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薇薇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却不敢挣脱,低声道:“未……未曾伤到,这血……是水下那人的。”
萧景珩目光落在她苍白冰冷的脸上,又扫过她湿漉漉的衣裙,最后,定格在她微微颤抖、却异常笃定的眼眸深处。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面向跪地的孙管事和那群噤若寒蝉的侍妾。
“搜。”他只吐出一个字。
水龙队的人已经下水,池水被搅得浑浊。
一名潜入水底的侍卫冒出头来,手里举着一块被撕裂的、深灰色的粗布衣料,衣料上,沾染着明显的血迹!
“王爷!水下发现这个!未见人影,想必是受伤后从水下暗道逃了!”
水下暗道!
沈薇薇心头一凛。这王府,果然处处是机关!
萧景珩看着那块带血的衣料,眼神骤然变得幽深。他缓缓踱步到孙管事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孙福,”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你跟了本王多少年了?”
孙管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回、回王爷,十……十二年了……”
“十二年。”萧景珩轻轻重复,像是在品味这个数字,“不算短了。”
他伸出手,捡起地上那块带血的衣料,在孙管事眼前晃了晃:“认得这料子么?”
孙管事瞳孔骤缩,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雪地上:“奴才……奴才不认得!王爷明鉴!奴才真的不知!”
“不知?”萧景珩轻笑一声,站起身,掸了掸大氅上并不存在的雪花,“本王却觉得,你该知道。”
他不再看孙管事,目光扫向那群侍妾:“今日在场之人,全部带下去,分开审问。”
侍卫立刻上前,不顾那些侍妾的哭喊求饶,将人全部带走。
最后,他的目光才重新落回沈薇薇身上。
“能走么?”他问。
沈薇薇咬牙点了点头。
“跟本王来。”
萧景珩转身,朝着他的书房方向走去。沈薇薇裹紧湿冷的斗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
经过依旧跪在雪地里的孙管事身边时,她听到萧景珩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如同宣判:
“孙福,你一家老小,会走得比你安详些。”
孙管事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瘫软下去,面如死灰。
沈薇薇心脏狠狠一抽,不敢回头,加快脚步,跟上前面那道玄色的、能吞噬一切光明的身影。
书房内,炭火烧得极旺,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
萧景珩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沈薇薇一人。他走到书案后坐下,并未看她,而是拿起一份公文,准备批阅。
沈薇薇站在地中央,湿衣服黏在身上,冷得牙齿依旧控制不住地打颤。
许久,萧景珩才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