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驹蹿上守护神宽阔的脊背,她用双蹄遮住守护神头盔上的v字形水晶,刻意压低声音,“猜猜我是谁——”
凶兆叹息,他有气生不出,只得摆出猫儿伸懒腰似的姿态让背上幼驹一溜溜乘滑梯般从自己身上滑下。倒霉蛋的目光挪回到小奶酪身上,他再将脑袋微斜,视线自然而然落回一片狼藉的屋内。
凶兆收肩匍匐进入,他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步一瞧、两步一看、三步环顾,四步回首——他只是担心这几步的距离再触什么霉头,再惹上不知道藏在哪儿的这凶宅里的扫把星。他从橱柜底层翻出一副叠成豆腐块儿的厚实棉袄,与之配套的还有一只棉帽。
萍琪派在日记里已经仔细介绍给过了这里,凶兆眼见这活泼幼驹没有要穿冬装出门的意思,所以才特意根据日记内容将萍琪派的衣物翻了出来。他不想让这小家伙待会儿活活冻死在巴尔的马不见天日的荒芜地表。
“是妈妈留在这里的衣服!”
“穿上它。”为幼驹披好衣帽,凶兆还是说出了那个他原本不打算告诉她的事实,“其实你的母亲死在了‘友谊长青号’列车上,她守住了小马国最后的希望,我看到了她的日记,我也知道了他们为这垂死世界所做的一切。有的小马值得被拯救,而有的,只配在地狱燃烧。”
凶兆原本应该直接返回绿洲,但他不能抛下这头幼驹,因为这是她母亲的遗愿。
萍琪派的微笑在凶兆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日他登上友谊长青号的遗骸,萍琪派冻僵的身体死死握着一根注射剂和一本褪色的纽扣式日记本。那根充满绿色液体的注射针如今正被他带在身上,按照日志中的记载,它被巴尔的马地铁居民称为“火种”,这种试验型药剂可以代替细胞吸收过量辐射,一针火种足以让一头小马在巴尔的马这般恶劣的环境撑上整整一个礼拜。
那一整车离开巴尔的马的开拓者没有一头死于枪伤或是严寒,他们抱着各式乐器,像是经历了一场合奏后静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包括含笑而终的萍琪派在内,他们无一例外死于辐射病。
“死”小奶酪皱紧眉头陷入沉思,这样一个陌生的词汇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念咕,然后从嘴中发出这含义复杂的可怕音节。
“你的妈妈和你的爸爸一样,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的不多说了,跟我走吧。”
不要把辐射变异的怪物带回绿洲。雨果部长的命令不可违抗,但凶兆知道,眼前的这头幼驹从来就不是什么怪物。
“太好了!他们一定在等着我!他们会在什么样的地方呢好期待!等等妈妈说每一头小马都要有自己的朋友,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机械神驹!”
幼驹的脸上没有丝毫沮丧,但她无邪的笑容反而更让凶兆先生揪心不已。
“别啰嗦了,快点走。”凶兆转身,不做回答。
“不是朋友的话就不能一起冒险!”
“好吧好吧,我们是朋友了。”凶兆有些无可奈何,他不想和这幼驹多费口舌,他有点害怕她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嚎啕大哭。
服了她了。凶兆心想,可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几句关于友谊的歌词,他只得冷哼一声将它们赶跑。
“好耶!小奶酪终于有朋友了!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天真过头了。凶兆心想。幼驹们无论何时何地总会秉着乐观的心胸,凶兆先生在绿洲见过这样的幼驹,末日废土于他们而言只是一种灰色的童话,他们的世界没有死亡。
凶兆先生嘴角抽动几下,他一直以来只是为雨果和科技会效忠,他知道自己是在以微薄之力拯救世界,但他从来没有对科技会的计划报以积极态度。他不相信世界会被拯救,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感觉自己在冥冥之中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光点。
“对了,别叫我什么‘机械神驹’了,叫我‘凶兆先生’就好,叫不惯叫我大叔也行。”替幼驹整理好食物饮水,凶兆将睡袋卷成一卷,其他物品驼负于背。
隔着这样一身无坚不摧的机甲,小奶酪永远也看不到凶兆的真面目,不过无论怎样,这位说话沉闷的大叔永远是她的朋友,而且是天底下最酷的朋友。
“凶兆先生?好酷的名字!”
“呃你觉得酷?这代表着厄运缠身,无论我干什么,厄运总是接踵而来,算了,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当然!那我就起一个一样酷的名字!叫糖果女王怎么样!糖果女王呼叫凶兆先生——”
“随你。”凶兆迈步走向隧道出口,他漫不经心道,一块半吨许的落石险些砸中小奶酪,好在他及时将蹦蹦跳跳的幼驹护在了怀里。
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他只会给周围的小马带来厄运。他害死了他的战友们,他是个祸害。
凶兆先生默不作声,他粗鲁地将小奶酪晾在身后,自己却一不留神被碎石绊倒,鸵鸟似的一头扎进地里。祸不单行,他用力过猛,虽说脑袋拔了出去,屁股却撞进一个木桶,摘也摘不下,拔也拔不出,只得像他的老本行马戏演员那样滑稽地顶着半个坐烂的木桶走在前面。
“离我远点。”
凶兆厉声呵斥,可他一转头幼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