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问:“父亲,这莫不是鼎鼎大名的春雷琴?”
宗庆熙不自然地摸摸下巴:“此琴虽非失传已久的春雷琴,倒是为父特意从秀州寻到师傅做的小春雷。”
那也是十分难得,秀州的小春雷一把值千金,宗柳媛依旧十分欢喜,父亲能为她用心是最好的,她复而又问:“那这琴,别的姐妹都没有咯?”
宗庆熙笑答:“自是媛姐儿独一份的,你长姐晗姐儿不擅琴,擅刺绣,而你幼妹黛姐儿她,她嘛”
顿了又顿,他仿佛对自己的小女儿不甚了解,最后还是宗柳媛打圆场:“四妹妹她在琴棋书画上一窍不通,若是送些雅物给她,反倒是白白糟蹋了,她年纪最小,定是像小孩般贪玩些。”
“你四妹妹身子不好,贪玩不爱学习便由着她去,切莫在她面前说她不好了,免得她心里负担重。”
宗柳媛温和笑着答应自己个儿父亲。
此刻,宗庆熙脑海中想起对宗柳黛的印象便是那个瘦小,怯生生,脸上总是挂着泪珠躲在人群后的小女娘。
他不禁想,她如此软弱,日后可怎么办?
然而宗庆熙眼中孱弱的女儿,宗柳黛这会在忙着搬新院,她坐在案桌前手捏青玉茶钟,泰然自若地指挥着女使们收拾新院,仿若天生就该着院子的主人般,没有丝毫慌乱。
司嬷嬷领着两位高挑的女使入了新院笑眯眯道:“老奴想着,四姑娘是初次搬院定要忙得人仰马翻的,没想到四姑娘却处理得有条不紊,是老奴多心了。”
宗柳黛颔首淡笑回:“哪里是我的功劳,分明是祖母派来的人得力。”
“宗老夫人选的人,四姑娘您可放心用,这不没多久又吩咐奴婢给您安排两个一等女使,”司嬷嬷边说边扭头对后边的女使们说,“喜闻,棠溪,你们日后定要好生服侍着四姑娘,莫要枉费了宗老夫人昔日对你们的栽培。”
喜闻和棠溪十分规矩地朝宗柳黛行礼,两人一同应诺司嬷嬷的话。
两位女使容貌端方秀丽,喜闻面色温和,嘴角不笑时亦向上勾,她先开口:“喜闻见过四姑娘,奴婢略懂些笔墨,日后一定会服侍好姑娘的。”
另一旁的女使棠溪不苟言笑,眉眼不似平常女子娇软,倒是炯炯有神,她上前朝宗柳黛抱拳作礼说:“奴婢不才,只略懂些功夫,定会护姑娘周全的。”
看来两女使一文一武,大有来头,祖母着实对她上了心。
宗柳黛含笑对她们点头,十分合心意。
两位女使虽说语气谦虚,但明眼人也察觉出实力不一般,故而让一旁的青稔自觉相形见绌了,司嬷嬷看出青稔的不安说:“青稔姑娘不必担忧,四姑娘日后及笄总要多几个贴身女使服侍的好,如今有喜闻,棠溪这般好模子在你跟前,她们反倒能带你学些本领,这是好事。”
青稔羞红了脸连忙答应自个会谦虚学习的。
“老奴便不叨扰四姑娘歇息,宗老夫人说您这些天累了,让丫鬟们好好服侍您沐浴,明日也无需早早请安,只说您午时到紫腴院用午膳,祖孙俩说些体己话罢。”司嬷嬷说完便告辞了。
院中大致收拾妥当,宗柳黛那头翻开笔录找到泡澡的药方,她吩咐喜闻日后自己经常要泡药浴,按此方调配煮汤水即可。
喜闻接过方子细细查看说:“艾叶,霍香,佩兰,白芷,菖蒲,陈皮,这些倒是能调养气血,美白香身。”
这四姑娘居然会自己配方调理身体,远不像府人所说的愚笨无知。
“我体质素来偏弱,调养好身体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需得长期坚持才能见效。”
宗柳黛自知身体不好,她何曾不想让自己迅速身强体壮,唯恐自个身体若突然大补还吃不消,需得循序渐进。
喜闻不是个多嘴舌的人,该办的事也做的十分利索,故而宗柳黛在沐浴后便在整洁香软的床榻上沉沉睡去,十分香甜。
有人睡得香,有人却睡不着。
就好比如歇在京郊某处客栈的上官大人。
清冽,湿漉漉的月光沿着窗柩跌落在一床锦被上,以及上官令颐的睡袍上。
他此刻刚从旖旎难言的梦中醒来,燥热难耐,呼吸还未平复。
窗外的竹叶摩挲沙沙响,他脸色阴鸷地坐在床沿,睡意全无,心思繁杂。怎得偏偏梦见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那雪白精巧的脸颊藏在帷帽里,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而梦中的她双眼迷离地在他股掌之间颤动不已。
上官令颐依稀记得梦中的自己对那女子下手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翻来覆去,他决意洗个冷水澡。
被叫唤进屋整理衣物床被的是客栈里守夜的丫鬟,她抱着那堆衣物走到屋外,凭着月光看到洇湿的亵裤顿时红了脸。
屋内那位白天光风霁月的大人,夜里竟也会有难言之隐,那丫鬟想着不如趁今夜自荐枕席,兴许能博些名头来。她虽不知那大人是何等人物,只觉得单看着通身气派华贵逼人,样貌更是芝兰玉树,不少女客经过他身侧都忍不住偷偷多看两眼,她自是也有这般心思的。
上官令颐回到屋内时,那丫鬟正半露衣衫,欲迎还羞的模样,仿若是削好皮递到嘴边的果肉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