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鬼子母。
回程火车的行进速度一如既往的缓慢，但归途格外日常且平静，平静得好像是她们只是为了风景出了趟远门，只是旅游的目的地不及期望，显得返程时的气氛缄默而兴致缺缺。
车厢内，或者说是整座列车，空荡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肉眼可见的乘客仅有她们三人。
这次三人入座的14号车厢是一等座的位置，连排的座位可以旋转。叶遥岑落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带椅转至师长意与单英华的正对面。三人的行李极少，不至于起身放到头顶。
她们安顿好后，没多久推着餐食小车的乘务员就略带些口音吆喝着路过，叶遥岑询问对座的二人：
“你们需要进食吗？”
叶遥岑在上车之后给自己挽了个在道士中极为常见的混元髻，米色的骨簪固定在盘起的黑色长发当中。
单英华抬头望向问话的坤道，撞进一双盈满笑意的狭长凤眼。感受到女人的视线，叶遥岑笑了笑，双手交叉拖在下颚处：“想吃什么随意，你旁边的小妹妹请客。”
“喂。“叫谁小妹妹呢。
叶遥岑笑：“你连英华女士的一顿饭都请不起？”师长意扯了扯嘴角：“重点不在这…算了，我请。”“我…"单英华咽了咽口水，餐车白布掩盖不住的食物香气钻入干燥的鼻腔，“我想吃……”
“想吃肉的话，红烧肉套餐怎么样？“乘务员弗一开口，叶遥岑的视线便瞬间转了过去。
叶遥岑：“来两份吧。”
师长意：“我不饿，一份就行。”
“谁说另一份也是给你的？"叶遥岑眯眼笑着，目光却毫不掩饰地粘在乘务员的身上，“另一份是我买给英华女士的。”许是叶遥岑的视线过于扎人，乘务员忙不迭地掏出两份盒饭：“两份红烧肉盖饭，一共40元。”
乘务员递出二维码，师长意使用终端支付。“不好意思，后面的人在叫了。“乘务员脚底抹油般推着车迅速离开。师长意：……你发现了什么？”
叶遥岑：“你觉得不觉得这位乘务员的声音，格外耳熟？”来时的绿皮火车上，有一个人的声音与方才的乘务员一模一样。补票员、广播员，现在又多了一个餐车推销的工作。“我都想帮乘务员给劳务局打电话投诉了。”师长意从羽衣女那拿回的记忆包括细枝末节，经由叶遥岑一提她自然也是认出方才那位身兼数职的乘务员。
“等等一一"同行至今，队友一个眼神转变师长意或多或少也能猜个大概。师长意抬手一把按住对坐正要起身的家伙：“别想着抓来问问了，现在确保将单英华带回去才是关键。”
鬼知道还会不会误入“另一条时间线”什么的。毕竟，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时间错乱，是羽衣女也无法解释的事情。时间在后退的窗外风景里流淌，除了进食，单英华没有发出其他任何声响。少年们的拌嘴充耳不闻，她盯着盘中的肉块，混着酱汁与米饭，一口接着一口地吞咽。
直到咽喉与胃开始疼痛，食物反刍一般向上翻涌。单英华捂住嘴。
她将糜烂的肉重新吞入腹中。
坐在她身旁的少女正垂首盯着手臂上那个被她们称作“终端”的东西，她的侧脸稚嫩却认真；对面看起来成熟一些的女子则闭着眼，似乎在小憩，但紧蹙的眉头表示她的梦中似乎并不安稳。
单英华擦尽嘴。
她将吃完的塑料餐盒收拾好。
自由是什么？
是可以吃肉、可以吃肉吃到吐，还是别的什么？无尽的阳光自窗外倾泻而出，斑驳的光点在沉寂已久的双眸中跳跃。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她自由了。
滋滋……
又一次，熟悉的广播响起。
这次播报的终点是一一
【前方到站：京城火车站。请有需要的乘客按序下车，先下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