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么冰冷。祝静恩坐在旁边空着的诊疗床上,怀里抱着一个橘色的抱枕,腿悬在空中晃了晃,紧紧地盯着面前赵崇生的动作。
他单手解扣,挺阔的西装外套脱下后,衬衣的面料更能显出肌肉的轮廓。如果说身着西服的他矜贵清瘦,脱衣后则更有力量感。这种力量感不是只有线条好看的花架子,而是带着爆发力的使用感。祝静恩看着他一颗颗解开扣子,他的身体慢慢展现在她的眼前。那天她喝醉后,无意闯进他的房间。当时他只围着浴巾,可是光线实在太暗,她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型轮廓。
除此之外她再没见过他衣着不整的模样,她对他身材的想象,源自目测和拥抱时的接触。
此时是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看他的身体,她下意识地仔细观察着。他的肩上缠绕着纱布隐隐透出星点血迹,视线往下,后背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最长一道从左肩斜向下延伸到脊柱周围,色素沉淀与增生后格外狰狞,像是一条缠绕在他身体上的毒蛇。
祝静恩从未想过赵崇生的身上,竞有着这样多的陈年伤痕。一时僵在原地,指尖瑟缩着蜷了起来。
赵崇生的目光始终落在她面上,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仿佛早已预见她的反应,轻描淡写地说道:“害怕了?”她沉默地垂着脑袋摇了摇,几秒后再抬起头时,眼眶红得厉害。“疼吗?”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悬在手臂其中一处伤痕上方,犹豫许久都没敢触碰。分明伤口在他身上,可她仿佛能够共感当时的疼痛一般,不停掉着眼泪她不害怕,她怕他疼。
赵崇生抬手轻轻揩去她的眼泪,温热的泪水像是灼烫着他的指腹。“忘了。”
他说得那样轻易,可是她知道,每一道伤痕之后都有着一段不为她所知的危险时刻。
赵崇生反手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带着,就让她坐在腿上。祝静恩没有反应过来。
她原先低着头,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还保持着垂首的姿势,直直撞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另一边手将她的脑袋一按,她的脸颊就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属于赵崇生的体温毫无遮挡地传递过来,让她有片刻愣神,她的脸颊挤压他的胸肌,触感太好,情不自禁地用侧脸蹭了蹭,随即卸了力气靠着他,还在拍抽噎噎的。
如果不是他肩上的伤口太过明显,估计任谁都要恍惚一下,究竟谁才是伤者。
诊室的门忽然被敲响,祝静恩退出他的怀抱。赵崇生看着她又坐回诊疗床上,语气淡淡地道了一声:“进。”
外边走进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祝静恩不记得自己曾在庄园里见到过他。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克制着啜泣过后的呼吸不畅,让自己尽量不影响医生。可是当医生开始动手解开他肩上的绷带,绷带与伤口有些粘连,她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气。等到绷带完全去掉,他的伤口暴露在视野里,祝静恩鼻尖发酸地看着他发白的伤口,眼泪一下就憋不住了。分明伤口在他身上,她只是看着却仿佛比他更疼。赵崇生的嗓音和缓,“你可以去客厅倒一杯温水等我吗?”
祝静恩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可以这样做,可是她不想离开赵崇生身边。“Greta小姐。"管家站在门边朝她躬了躬身,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崇生摸了摸她的发顶,“乖,去吧。”
祝静恩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朝着外边走去。诊室的门在身后紧闭,管家说道:“Greta小姐,需要送先用早餐吗?'她摇摇头,“我等uncle一起。”
“庄园里是常驻两位医生吗?平时好像只看到梁医生。“祝静恩问道。“她是您的私人医生。”
祝静恩愣了愣,又听管家接着说道:“从您住进庄园起,梁医生就只为您一人服务。”
她的脚步顿住,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梁医生是庄园里的家庭医生,从来没想过她竟是只为她一个人服务的专属医生。管家又状似无意提起,“还记得您来庄园的那一年,诊室还没有重装。1”祝静恩已经不记得之前的诊室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是在她来不久后重新装修成现在温馨的风格,她下意识顺着管家的话问道:“那时候是为什么重装呢?″
“先生说小朋友害怕。”
这位“"小朋友"是谁,不言而喻。
当时的诊室白墙白灯,和医院里的诊室如出一辙,她总是很抗拒进去,于是常常隐瞒身体上的不适。
“有一次您肠胃炎,疼得脸色发白,也忍着不愿意说。"在管家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她回忆起过往。
就是那次之后,诊室换到了主楼里重新装修,而医生也换成了更加温柔的女医生。
她曾以为她只是个不受关注的寄住者。
赵崇生给她的,好像远远比她知道的还要多。祝静恩跟着管家走进客厅,倒了一杯温水,捧在手里,呆呆坐着,思绪飘了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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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在柏林。
祝静恩住在赵崇生家族的大庄园里,那个百年的家族有着深厚的底蕴和森严的规矩,小到固定的三餐时间、说话的音量都有标准。除此之外也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肮脏与龌龊。当人足够有钱有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