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万岁!“严家三人叩首谢恩。严铁山起身,接过圣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轻声问李全福:“李总管,陛下这恩典太重了。而且这般晚了,怎还劳您亲自跑这一趟?”李全福笑眯眯地,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一旁的严令鹤,安抚道:“严将军不必惊疑。陛下听闻嘉宁县主今日在外受了些委屈,圣心甚为怜惜。特降此恩旨,以示抚慰。陛下有口谕:'嘉宁日后乃裴相家妇,亦是朕亲封的县主,尊荣体面,不容有失。"往后啊,那些个没眼力见儿、喜欢搬弄口舌是非的,想必也不敢再到县主跟前自讨没趣了。县主只需安心在府中备嫁便是。”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又意味深长。严铁山瞬间了然,这不仅是陛下对他日前宫中恳求的回应,更是因为今日赏花宴上发生的事已传到了御前。陛下这是用加倍厚重的赏赐,明明白白地表明圣意,抬高严令衡的身份地位,强势给她撑腰来了。同时,也是在告诉所有人,这桩婚事,不容任何人质疑、轻视甚至破坏。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休想翻天。
那句"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来烦扰",更是十足的警告。严铁山心中警醒,面上却尊敬不已,连忙拱手:“有劳总管回禀陛下,臣感激涕零。小女的婚事,定不负圣恩!”
李全福笑着点头,又对严令衡道:“县主,陛下还让咱家带句话:丫头,性子烈些无妨,朕给你兜着。但日后到了裴家,也该收收性子,相夫教子,莫要辜负朕与你父的期望。”
严令衡神色平静,屈膝一礼:“臣女谨记陛下教诲,谢陛下隆恩。”许清也是喜上眉梢,连忙示意管家送上丰厚的谢仪。李全福笑着收了,这才带着人告辞离去。
一切尘埃落定。
严令菊摩挲着圣旨光滑的缎面,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陛下这一手恩威并施,抬举与警告并存,当真是高明。几乎是在严府接到册封圣旨的同时,丞相府也迎来了宫中的旨意。与严府那份厚重得令人咋舌的“实封"恩赏不同,颁给丞相府的旨意,恩典去却落在了裴知鹤的长兄,已入仕工部的裴知远头上。圣旨嘉奖其勤勉任事,播升其官职。
这桩御赐的姻缘,已是铁板钉钉,牢不可破。纵然天上下刀子,婚期也绝不会更改。
给严家女儿实打实的封邑是撑腰,给裴家儿子升官是安抚兼施恩,帝王心术,平衡之道,玩得炉火纯青。
两府上下都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严令衡虽不必亲手绣嫁妆、置办物品,却也不得清闲。毕竞是皇帝赐婚,宫中派了专人督办,更有教导规矩的嬷嬷入驻府中,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那些繁文缗节、叩拜礼仪,几乎要将生性不羁的严令衡憋闷坏了。好在宫里的贵人似乎早有所料,特意叮嘱过嬷嬷们″因材施教”。因此,几位嬷嬷教导时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不出大错即可。用其中一位嬷嬷私下的话说:“县主往后是丞相府的媳妇,规矩若真有哪里不尽不实,头疼的也是裴相一家,横竖不到御前碍眼便是了。”好不容易熬到大婚前一晚,喧嚣暂歇。
严令衡的闺房中,红烛高燃,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铺了满床,处处透着喜庆,却也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许清终究是放心不下,打发了所有丫鬟婆子,要与女儿同榻而眠,说说体己话。
母女二人并排躺在锦榻上,许清握着女儿的手,细细地将丞相府后宅的人员关系,各位主子的性情喜好,乃至一些需要注意的积年仆妇,都掰开揉碎了讲给严令衡听。她言语清晰,分析透彻,带着几分在宅院中运筹帷幄的挥洒自如。“最后娘要叮嘱你一句,裴家与咱家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可以为了家族牺牲个人的利益,就像这回因为赐婚一事,你爹与裴相同时进宫求封赏,你得了县主强在自身,而裴家的好处却和裴知鹤毫不相关,全落到他长兄的头上了。日后只怕这种事情不在少数,你要心里有数。"许清做最后总结。严令衡立刻点头,也不和许清放狠话了,免得亲娘担忧。只是把这些念头全都藏在心底,等进了裴家,再徐徐图之。说完这些,许清的神色却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她犹豫片刻,从枕下摸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册子,塞到女儿手里,眼神飘忽,声音也低了下去:“这个,你自己看看。明日总归是用得上的。”
严令衡低头一看,竟是一本避火图。册子封面雅致,用楷体写着《鸳鸯秘谱》,入手微沉。
她心下了然,经典桥段来了,每次成亲前,必要向女儿传授的小黄图合集。她抬眼看向许清,方才还挥斥方遒,分析后宅阴私毫不怯场的娘亲,此刻竞耳根微红,眼神躲闪,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她故意翻开两页,借着烛光,装模作样地“研究”了片刻,然后蹙起秀眉:“娘,这、这画的是些什么?扭在一处,奇奇怪怪的,女儿看不大懂。”许清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嗔怪地瞪了一眼,抬手轻拍了她一巴掌:“你个调皮的丫头,看不懂便不看!”
“可明日就要成亲了,看不懂如何是好?"严令衡歪着头,继续装傻,把册子往母亲那边推了推,“娘,您教教我吗?”“胡闹!“许清羞得差点咬到舌头,一把将册子又塞回她手里,扭过头去,“这等事,哪有让为娘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