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女士长得很漂亮,是孟叔那个年代,会被人踏破门槛,挤破脑袋提亲的漂亮。但她一直没嫁人,没嫁别人,也没嫁孟叔,只是跟着他走南闯北,推销翡翠,后来孟叔成名,她也安定下来了,但是……文墨一直没碰面碗,热腾腾的蒸气随着过往的展开而逐渐消散。“他们在云市遇到过一个客户,那人财大气粗,腰缠万贯,不仅想买孟叔的翡翠,还看中了宁女士这个人。他们想赚钱,所以你推我让了许久,等翡翠卖出去,两人就飞回京市了。直到孟叔成名,开始受邀出席玉友和一些客户的应酬,又办展会,他和宁女士,又重新遇到了那个人。”那个客户姓甚名谁,孟怀端没和文墨讲,只说,人究竞是谁,一点儿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
三人重遇后,男人又重新纠缠起宁相荷。
宁相荷其实是个性格烈得如一团火的女子,之前为了卖货,卑躬屈膝给男人好脸色瞧,如今在京市,她仗着孟怀端已经有点名气了,当着众人面给了男人好几回难堪。
可后来,孟怀端事业连连受阻,客户流失,同行孤立,翡翠是个抱团性极强的圈子,没有朋友就等于断了半条命,最后连展会的许可证都办不下来了,还在去云市进翡翠的路上,司机本本分分的开车就遭人无故追尾,车尾全部凹了进去,幸好她当时坐在副驾,看得人一阵后怕。这时,孟怀端和宁相荷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力。
而且那是几十年前,天还未亮。
回京市后,宁相荷亲自去道了歉。
从此,三人间的纠缠长达数十年,后来还多了一人,是那男人病入膏肓的原配妻子病逝,又另娶的一位名门千金。那千金看不下去丈夫有个闹得满城风雨的桃色绯闻对象,又下黑手,男人便出来护着宁相荷,四人形成了一种奇妙又稳定的对峙关系,宁相荷也不得不委身,助孟怀端节节高升。她的盼头是,终有一日,孟怀端会走到大家都听得见他声音的地方。那样,男人就不敢太放肆了。
后来,男人背后家族落马,他逃到国外,连同那千金,十几年香无音信。两人终于从钳制中死里逃生,以为余生必然能安稳、幸福。可最后,男人回来了。
时势的风吹了一圈又一圈,表面枯萎的死树没遭拦腰砍下,风一吹,雨一落,又长起来了。
“这回,男人其实没风光多久,可是…“文墨的面碗已经完全凉下,“他的回光返照,把宁女士逼死了。”
他们都不再年轻,没有纠缠的精力了。
宁相荷不想用为数不多的余生去赌,赌男人还能不能在她有生之年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只是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不想再受无处不在的掣肘,像有一只大手,无时无刻不在掐住自己的脖子,让她呼吸多少的氧气,就只能呼吸多少。她的盼头,变成了死。
死才能解脱。
“宁女士逝世以后,男人抹掉了她存在过的痕迹,很容易的,因为早年,孟叔声名鹊起时,他们已经在纠缠了,为了孟叔,宁女士不经常抛头露面。”明翡的面也凉掉了,她夹了一筷子苦菊塞进嘴里,咸味清甜,拌着秘制蘸料还多了点鲜,过后舌头泛起一阵甘苦,久久难散。“你的意思是……“明翡就着这阵苦味,每个字都咬得艰涩,“他还没放过老师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死情消,为何还要纠缠不休,非把所有人都逼到退无可退,纵身一跃到地狱才罢休吗。
“我说了,他没风光多久,只是宁女士没挨到那会,当时,她太绝望了。”前尘旧事像一块立起来的荒坟,它不会消失,只会埋下越来越多的人。文墨同样很不是滋味,“几天前,我看孟叔的病一直没好转,偷偷掰下一点药,送去检测机构了。”
“结果呢?”
“我让信得过的医生医生瞧了眼,说有问题,孟叔住院以后,一直以来吃的,相当于没有一点治疗效果的保健品,还得依据他过往病例分析,才能判断这些成分对他的病会不会起到消极作用。他生蒋序之那么大气,心肺必然有损,一直没对症用药,情况才会越来越差,跟没有治疗过一样。”明翡同样在分析,没放过脑子里的一点可能,“可是这半个月,老师的情况偶尔会好转,可是很快又差了,反反复复的,不是一直差下去。”文墨点头,“没错,所以我朋友分析,药是半真半假地喂着,哪怕家属起疑,跟我一样掰一点送去做检测,也不一定能拿到证据。”明翡感觉手脚冰凉,脑袋没有重量,轻飘飘的。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文墨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像砸在窗玻璃上的冰雹,她被困在车里,只能眼睁睁见着脆弱的挡风玻璃出现蛛网状的裂痕,而冰雹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最后恍惚变成一只大手,挥成拳头,砰地响一下,玻璃裂一下,响一下,再裂一下。
数不清倒数几秒。
直至,轰然粉碎。
冰雹砸到身体,一下一个血坑。
又需多久就粉碎。
文墨出去接了个电话,明翡坐在位子上发呆。“小丫头。"徐靳山走过来,手里端了个热茶壶,给她倒上茶水,“连这点事都吓得脸蛋青白,还掺和在他那俩人中间作甚呢?”“文墨是老师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