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与担心,都是多虑。
从卢琳走后一直到新年结束,顾湛像是一直很忙,不过沈宓对此已经习惯,左右去年这个时候,顾湛也是有时宿在她这里,有时宿在勤政殿。一晃便到了来年春天,春狩时节。
去年本该春狩,只是定州当时雪灾的事情尚未完全解决,官家体恤民情,认为不宜铺张浪费,于是便取消了去年的春狩。沈宓如今虽则只是太子良娣,但顾湛时至今日,也未曾迎娶苏玉照进门,东宫仍旧只有她一个,加之礼部也瞧得见顾湛重视她,所以她也跟着顾湛前去春狩。
临行前,沈宓说自己并不是太擅长骑射。
顾湛却说:“猎场里有什么都是礼部他们提前安排好的,并不难猎,你若是有兴趣,可以玩玩,没兴趣陪着母后也可以,不必担心。”她这方放下心来。
说是春狩,如今时节,汴京天气回暖不久,猎场草色浅浅,所谓浅草才能没马蹄,便是如此。
沈宓秉持着礼数,没跟着上前,只看见顾湛与其他一众年轻一些的皇子身着劲装,等礼官发号施令,策马冲进林子当中。皇子们狩猎,帝后与一些女眷便坐在廊下欣赏乐伎与舞伎表演。沈宓一回头,瞧见苏行简在自己右后方的位置。顾湛如今不在,打个招呼也无妨:“许久未见苏詹事。”苏行简闻言,神色略微复杂,但很快从容道:“新旧年更迭这几个月,总是格外忙些,多谢良娣挂心。”
沈宓一直想问苏行简送自己那枚玉镯的意思,如今正好是个机会。“年前我生辰,苏詹事托令妹送的玉镯,我很喜欢。”苏行简温温一笑,并不多言。
沈宓又问:“只是我不大明白,苏詹事的礼物明明可以随在苏家的礼物里,为何要单独相送?”
苏行简语调温醇,“因为臣将良娣当作朋友。”沈宓心尖微颤,喃喃重复:“朋友?”
朋友之间互送礼物,倒也正常,不是么?
苏行简道:"且是难得一遇的朋友。”
春风拂过他的鬓边,将他发上的展脚幞头吹得轻晃,他身后是重重叠叠的柳树,风度孑然,乍一看,倒叫沈宓想到栖在苍绿里的燕。她缓缓别开眼,便瞧见顾湛一马当先,从林子中冲了出来,礼官唱和,满堂皆呼。
苏玉照这回倒是没与顾持盈一直黏在一处,反而过来寻苏行简。沈宓同苏玉照寒暄两句后,顾湛便换好衣裳,过来坐在沈宓身边。沈宓本以为自己此番又要受到冷落,以为过会儿顾持盈又要过来,心中不免有几分不舒服,毕竞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但顾湛瞧见苏玉照,也只是象征性问了两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沈宓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本在安静地观赏舞蹈,却突然听的一声带着颤抖之意的尖叫。“蛇,有蛇!”
沈宓匆忙回头,瞧见不知从何处钻来的一只蛇正朝她蠕动过来,她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转头去抓顾湛的衣袖:“殿下。”但顾湛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反朝苏玉照那边去。原来离苏玉照不远的地方也有一条蛇,只是远远没有沈宓面前这个看起来更可怖。
一切都在千钧一发之际,顾湛不知是没听见她的声音,还是苏玉照对他更重要,他随手提起剑,朝苏玉照那边的那条钉去。沈宓被吓得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会更糟糕,她也没想到,关键时刻前来救自己的,会是苏行简。
苏行简此时也顾不得顾湛起疑不起疑的,朝前一倾身,徒手便抓住其七寸,手腕用力,动作利落地将其朝外扔去,又喊宫人前来处理。沈必这才稍稍定下神来。
苏玉照却像是惊魂未定,还没缓过来。
苏行简看见沈宓煞白的脸色:“良娣没事吧?可是吓到了?”沈宓轻轻摇头,“没事,多谢苏詹事。”
顾湛回过头来看见沈宓,像是不知沈宓方才所经历的,“玉照自幼怕蛇。”沈宓本来已经缓过来,听见顾湛这话又是一怔。苏玉照怕蛇,她便不怕了么?
还是说,自己在顾湛心中本就可有可无,本就比不得苏玉照重要?若非方才苏行简出手相助,她怕早已被咬伤。她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口,但又怕让顾湛疑心苏行简,终究是没说出口。她低头说:“妾晓得。”
苏行简此时已过去安抚妹妹的情绪,顾湛也并未理会,只像寻常一样过来搂着沈宓的腰,真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沈宓心情不算好,眼前的舞乐再精彩,她也有些兴致缺缺。算了,顾湛本就是要娶苏玉照的,如今偏袒一些,又有何妨?沈宓这般哄着自己。
春狩为期两日,次日午后便准备打道回宫,回到东宫时,已是傍晚。初春时节,汴京天气尚且有些干燥,沈宓便着人准备了食材,煨了碗百合梨子羹,闻说此物降燥有大用。
煨好后,她尝了两口觉得味道不错,着人送一盏到青鸾殿,又单独装了一盏,打算去送给尚且在处理公务的顾湛时她想起猎场的事情,犹豫片刻。很快,她又告诉自己,顾湛本来就是这样冷心冷性的人,她能怎么办?总不能真因为他有些偏袒苏玉照,便不知轻重地同他闹性子。于是她还是拎着食盒,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里分明亮着灯,里面有两道人影,孙澄却没在殿外守着。沈宓心下存疑,但还是拾阶而上,本欲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