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娘子看一眼自己手中的信,“可不是,刚取回来,还没顾得上看呢,我先回去了,瑶姐儿要是醒了找不见我,会哭。”沈宓笑而不语。
等许娘子进了她家院子,沈宓才看向苏行简,“多谢子由兄相送,只是我这院子小,也没想到你今日会过来,客房也没顾得上收拾。”苏行简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知晓她在顾虑什么,往后退两步,道:“无妨,既然是公干,我住官驿便是,便不做叨扰。”沈宓欠身,站在原地目送了苏行简与他的长随牵着马离开。出了花溪巷,苏行简的长随问他:“主君,我们是真去润州官驿过夜么?只是这提前也没和润州这边打过招呼,怕是有些麻烦。”毕竞不是真来公干,只是托辞。
苏行简翻身上马,“明日还有旁的事情,直接回扬州。”沈宓并不知道这些,与翠微转身回了院子。翠微一边为她铺床,一边道:“娘子,其实苏知州待您一片心思,左邻右舍都瞧得出来,您又何必回回都拒他于门外呢?”沈宓对着镜子卸下玉簪,“他与我不一样的。我已经成过一次婚了,经历这许多事情,也很难像从前那样轻易对男子产生情意了,或许后面也不打算成婚。而他出身好,性情好,待人温和,仕途又是一片大好,若是成婚,苏相也一定会为他选一个门当户对的汴京贵女,再说,他也不会在扬州这个地方待一辈子,后面高升,总是要回汴京的,而汴京,终归是我的伤心地,此生能于子由兄挚友一场,我已很是知足。”
翠微也看得出自家娘子始终没能从四年前的事情走出来,是以来润州后,无论是媒婆上门还是润州其他青年才俊同她表示心意,她都将人婉拒。翠微原本以为她对苏知州会不大一样,今日看来,并非如此。但沈宓既然这样说,她也只好将满腔要说的话都收回去。沈宓卸了钗环,今日实在劳顿,是以她一上榻便沉沉睡过去。直至次日清晨,被叩门声吵醒。
她与翠微披了衣裳出门,见着门外是泪眼婆娑的许娘子,手中还牵着她不到三岁的女儿瑶姐儿,沈宓的意识顿时清醒。“这是怎么了?”
许娘子用袖子轻轻擦去眼泪,道:“昨夜那信不是我家官人从外面传来的,是我娘家打杭州传来的,信中说,我阿娘病重,大夫也讲没几天了,我得回杭州一趟,只是我家官人归期未定,瑶姐儿又小,去杭州一路奔波,若是真不幸,遇上了丧事,也没人照顾她,所以我想托沈妹妹帮我看顾瑶姐儿一段时间,不知沈妹妹可否有空?”
沈宓与许娘子素来交情好,她是远嫁女,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必然着急,沈宓又岂能拒绝?
“许娘子莫要担心,瑶姐儿乖巧得很,我如今也闲着,许娘子若是能放下心来,把瑶姐儿留在我这边便好。”
许娘子连连点头,蹲下来摸摸瑶姐儿的脑袋,叮嘱她在沈宓跟前不要胡闹,要听话懂事,等她回来。
瑶姐儿虽然不忍与阿娘分离,但也喜欢沈宓,朝许娘子道:“阿娘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等阿娘回来的。”
许娘子这才将瑶姐儿交给沈宓,“有劳沈妹妹,我雇了马车,这便要走了。”
沈宓牵过瑶姐儿的手,一直送许娘子上了马车,嘱咐她一路小心。这一遭下来,沈宓的睡意也全然清醒,索性更衣洗漱,与翠微烧火做饭。这阵子徽州闹民变,沈宓也听了苏行简的嘱咐,没怎么再去经营城外的茶肆,反倒有空照顾瑶姐儿,瑶姐儿很乖,即使母亲不在身边,也不会哭闹,性子很安静,沈宓照看着也省心。
只是她有时候看见瑶姐儿,总是容易走神。瑶姐儿生了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正巧沈宓自己也是杏眼,所以看见瑶姐儿,她总是会想起自己五年前在汴京流掉的那个孩子。她还怀着那个孩子时,便想过若是女孩,会是怎样的,是男孩又是怎样的,只可惜,也不知是那个孩子命薄,还是她福薄,总之,没缘分相见。翠微看出来她在伤怀些什么,于是总是提出由她带瑶姐儿,免得沈宓瞧见伤心,然而瑶姐儿总是更黏沈宓一些,沈宓也狠不下心来将瑶姐儿推远。是夜,沈宓本坐在窗边看书,瑶姐儿却忽然跑到她跟前,推起自己的袖子,指着上面一块小小的红肿说痒。
沈宓瞧出瑶姐儿这是被蚊虫咬伤了,于是一边叫翠微将窗子关好,一边从妆奁中取出一小盒添了薄荷的药膏,替瑶姐儿涂上,瑶姐儿这才说不难受了。沈宓没什么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但想着小孩子的皮肤总是更嫩一些,也容易被蚊虫咬伤,遂取了自己之前缝的一个香囊,里面装着驱蚊虫的几样香草,替瑶姐儿戴在身上。
“这样蚊虫就不敢靠近瑶姐儿了。”
瑶姐儿宝贝一样地将沈宓送给她的香囊捧在怀中,又乖乖回了自己原本待着的地方。
徽州。
民变不比寻常盗匪流窜,总是更难以控制些,若是不甚伤了无辜百姓,后面更不好收场,是以徽州知州听了太子殿下要来平叛后,也安下心来。顾湛领旨的第二日便带兵从汴京出发,一路南下到达徽州,他有之前去定州赈灾的经验,所以对于民变的流民,该安抚安抚,多次不配合的便杀鸡儆猴,不过几日,徽州的局势便平定下来。
四年过去,苏行简又外调扬州,顾湛如今身边跟着的人是杨凭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