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44
沈宓虽然已不发热,,但身子尚未完全痊愈,郎中嘱咐要多加休息,是以她才给苏行简去信,却不想苏行简为了她的病,竞然特意从扬州赶来了润州。她心中略有动容,看见苏行简带来的补品,更是感激。虽则这些东西她从前在东宫时见过无数,但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来得更艰难些。
苏行简抬手止了她添茶的动作,“罢了,你身子本就不好,还是莫要乱动,倒茶这种小事,我自己来便好。”
沈宓颔首,将苏行简进门时披在她肩上的披风取下来,小心折好。苏行简端着茶杯,看着沈宓的背影,道:“先把身子养好,府学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过去交代。”
沈宓轻轻应了声,才要说话,外面却传来翠微的声音。“哎呀,怎么又起雨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被淋湿染上风寒可就没人照顾娘子你了!“翠微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推开门。看见屋子里坐着苏行简后,她愣了下,才同苏行简打招呼。沈宓听见翠微方才说下雨,于是偏头朝窗外看去,外头果然飘起浙淅沥沥的雨。
她看向苏行简:“我瞧子由兄来得匆忙,像是没有带伞,若是不着急回扬州,在我这儿躲会儿雨吧。”
苏行简没拒绝,但也分外恪守礼节,并不在沈宓房间里乱看,只与沈宓聊一些与府学有关的事情。
只是秋日的雨水下起来便连绵不停,等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沈宓喝药的时候,也不见停歇,反而越来越大,沈宓院中的陶缸里培着的荷花,也被雨水压弯沈宓纠结半响,喝完药,同翠微吩咐:“翠微,你一会儿去将隔壁那间客房收拾出来吧。”
翠微与苏行简俱是一怔。
往日苏行简也来过许多次,但这是沈宓头一回没有将苏行简拒之门外,还留他在家中过夜。
翠微道:“娘子这是要留苏知州在家中?”苏行简当即道:“这不大合适吧,我毕竟是外男,留宿你家中………沈宓抿抿唇,“子由兄为了探望我,特意拨冗从扬州来到润州,却碰上这连绵不绝的雨,我瞧着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如今天色又慢慢擦黑,深夜冒雨回扬州,雨天路滑,若有意外便是我的罪过。”苏行简面带犹豫,仍坚持道:“不必,我去找个酒楼歇息一晚上也是可以的,便不麻烦你。”
沈宓本欲张口说话,却没忍住先掩唇咳嗽起来。苏行简从座上起身,“可是何处不适?需不需要再请郎中来看看?”他知晓沈宓自从四年前在汴京东宫遭过那几个月的罪后,身体也不大好,虽然来了润州一直在将养,这几年也好得差不多,但沈宓生病,他总是格外担心的。
沈宓缓缓摇头,“小事而已,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再正常不过,"她顿了顿,又道:“我既在润州,家中也有客房,若是教子由兄去住客栈,岂不是我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苏行简不想拂了沈宓的好意,又见她脸色不大好,想着若是半夜有个事,他也可以照应一二,最终应下。
翠微很快去隔壁客房收拾了被衾,过来请苏行简。苏行简睡在与沈宓一墙之隔的客房,难免有些紧张,加上他又记挂着沈宓的病情,是夜睡得并不怎么好。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瞧见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也睡不住,很快起身,草草洗漱过后,打算出门。
沈宓被咳嗽震醒,听见隔壁屋子的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猜到是苏行简要走,出于待客之礼,她起身披衣极鞋,乌发半散,取了一把伞,推开自己的房门。
苏行简本不想惊动沈宓,但还是在临出门时被沈宓发觉,听见女子在背后唤他子由兄,他匆匆回头,见女子提着裙角,朝他跑过来。他此时已经一手将门半推开准备走,又停下动作,看见沈宓的发髻并未梳好时,他慌忙错开眼神。
沈宓站在他两步之外的地方,将手中的伞递给他,“我怕路上又下雨,这把伞子由兄拿着,以防万一。”
苏行简没敢看沈宓,从沈宓手中接过伞,道:“本不想惊醒你,倒是叫你跑出来送我,这会儿天气凉,快些回去吧。”沈宓点头,看着苏行简出了院门,才又折回去。润州某一酒楼。
顾湛面色阴沉,盯着平静的茶汤,道:“看见什么说什么。”杨顷吞咽了口唾沫,才说:“苏知州昨日进了花溪巷那间院子,一整夜都没出来,直到今天早上,临出门时,里面住着的那位沈娘子,还拿了伞亲自出来送。”
“这么说,苏行简是在里面过了夜?"顾湛勾唇冷笑。杨顷不敢答话。
下一瞬,顾湛手边的茶杯便被他拂下,茶汤在空中四溅,茶杯滚落到墙角。杨顷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是在四年前苏行简出任扬州之后,才入东宫跟在顾湛身边的,虽则没见过那位传闻中的沈良娣,但也知晓,沈良娣是太子殿下的逆鳞,平日在东宫,没人敢提,他也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往事与纠葛,但沈良娣当年葬身火海时,太子殿下的哀恸,几乎有目共睹,任谁也没想到,那位沈良娣居然没死,还来到了扬州,且与苏知州关系密切。
一位男子在一位女子家中留寝过夜,会发生什么,几乎不言而喻。也难怪太子殿下会如此震怒。
顾湛轻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