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简呢?”杨顷弯腰低头,道:“今日一早属下便将人放回了扬州,也传了殿下的话,叫他顾好自己的本分,莫要再插手殿下与沈良娣之间的事情。”顾湛点头,“另外,传信回去,叫人继续盯着李贵妃宫中,以及李相,若这两人有为魏王回京后久留做铺垫,及时通报。”“是。”
扬州府衙。
苏行简昨夜在沈宓家中客房被看守一夜,既担心顾湛对沈宓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又恨自己不能突破君臣之礼的限制,一夜没怎么睡好,眼底下积了一片乌青。
他才整理好仪容,自己身边的长随便上前道:“润州那边,太子殿下果真请了润州医术最好的郎中过去,不过并非因为殿下身上的伤,而是因沈娘子之故。”
苏行简本坐在堂上,听了长随这话,登时要站起来,“小宓?她可有恙?”总不能是两人真闹翻了,顾湛对沈宓动手了?长随道:“大人大可安心,沈娘子只是偶感风寒,发了热,你之前同那郎中留过话以防万一,郎中说与殿下说的是沈娘子身子差,不宜挪动,需要静养,殿下信以为真,也传话遣散了运河上的船只,看起来是要在润州多留几日,等到沈娘子病愈后,再回京。”
苏行简这才坐好。
昨日他突然听闻顾湛没回徽州,也没回汴京,而是在润州暂留,第一时间便赶往润州,但到润州城外,他隐隐察觉到不对,是以留了个心眼,叫长随莫要跟着自己,找了润州几家知名的医馆,塞钱后告知若是有人请他们去花溪巷出诊,无论病患是谁,务必夸大病情,说短时间不要腾挪,以作后手准备,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想来,沈宓也存了拖延时间再寻机会的心思,这才一切都说得通。他长叹一声,“只可惜,也只能帮她到这个地步了。”如杨顷早上放他回扬州时所说,顾湛是君,他是臣,此事他若再多插手,非但于沈宓无益,反倒会叫她的处境更困难。他明白这个道理,也只能希望,上天能多眷顾一些沈宓。沈宓养病的这几日,顾湛也似乎真做起了个合格的丈夫,会将她要喝的药吹到适合入口的程度再一勺一勺地喂给她,知晓她来润州后喜欢吃鱼,也会认真替她将炖好的鱼肉中的刺一点一点的挑去,记住了她不爱吃葱花这样的细节,甚至连她晨起穿鞋袜时,也会亲自动手,除了与杨顷谈事情,片刻不离身。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是顾湛曾说过的那种寻常夫妻。晚上同衾时,顾湛会将她锁在他怀中,不让她出去,又一点点地,从她的额头吻到她的锁骨,最终停留在她胸口的位置,夜复一夜,说自己四年如何思念沈宓入骨,说他们日后要如何如何。
分明他吻的都是她往素最容易动情的部位,她却没有半分感触。而顾湛许是顾及着她的身体,也从未做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曾坚决抗拒。翠微也说顾湛对她挺好的,放下京中大事不回去,偏偏愿意留在这江南小城陪她养病,问她要不要放下从前对顾湛的偏见与心中芥蒂。沈宓却不这样想。反而顾湛越是这样体贴入微,她越是感觉被一种浓浓的窒息感所包裹,因为她生活的每一寸都被顾湛牢牢掌握,若非她坚决拒绝,顾湛只怕连她沐浴这样的事情都要插手。
她感受不到顾湛对她有多在乎,只是觉得顾湛对她,一如一个本来应该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突然脱离了掌控,所以他必须牢牢将沈宓圈在他怀里,让她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而每每想到这一层,对于顾湛的接触,她都觉得无比的害怕,满心都是找机会逃离。
这日,顾湛坐在床榻外侧,为她褪去云袜,将她略有些冰凉的脚放进自己怀中,“孤瞧稚娘,近来气色好些了。”
沈宓不承认也不否认,“仰仗殿□口贴。”顾湛“嗯"了声,又道:“过几日离开润州前,去一趟扬州罢。”提到扬州,沈宓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苏行简,但理智告诉她,不可在顾湛面前提起他,于是她只以诧异的眼神看向顾湛。顾湛为她暖着脚心,温声道:“就当是陪孤去替母亲尽孝,祭拜孤的外祖。”
沈宓张了张唇,面上尽是疑惑,“祭坟?皇后娘娘不是汴京人士么?”顾湛看向她,“皇后并非孤的亲生母亲。”他将自己的身世一字不落地说给了沈宓听。沈宓不知是否为自己的幻觉,她竟然在顾湛叙述自己身世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淡淡的悲戚,就像他也是所谓的皇权的受害者。顾湛轻握着她的手,“所以稚娘,孤一定要坐上那至尊之位,只有坐上那个位置,孤才能将母亲从皇陵接回来,孤才能永远将母亲,将你,还有我们往后的孩子都护好,母亲是很温和的人,她与皇后是截然不同的,你在润州留过四年,她是扬州人,你们往后一定会有很多的话可以说,你也不必像对待皇后那档战战兢兢,你性子和顺,母亲也一定会很喜欢你。”听顾湛讲杨美人从前在宫闱中的事情,讲杨美人是如何兰心蕙质,沈宓有那么一瞬,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心中淌过一丝滞涩,她试图共情顾湛,但发现很难做到,也不说话,只是听着顾湛自顾自地讲。而顾湛再次开口前,语气中竞然带上了些哄劝的意味:“去见见真正与孤血脉相连的人,嗯?”
沈宓垂下眼,她没理由拒绝。
见她应下,顾湛吩咐杨顷准备马车,毕竟沈宓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