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轻轻"哦"了声,并不觉得动容,只觉得顾湛这样的行为很是虚伪。后来为何不来了?不就是“思念亡故之人"的戏码演够了,自然不用违心地再来。
顾湛若当真因为“她的离世"后悔过,便也不会全然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带回汴京。
孙澄弄不清楚沈宓的意思,觑一眼她后,又道:“良娣一路上舟车劳顿,奴方才叫厨司准备了些清粥小菜,良娣可要用一些?”沈宓缓缓摇头,“不必,叫他们都退下,我这里留翠微一个就好,孙公公也去忙旁的事情,不必管我。”
孙澄应下,领着人退下,为沈宓合上了青鸾殿的门。另一边顾湛拟好请求立沈宓为太子妃的奏表后,换好衣裳,便带着奏表入宫,去福宁殿见官家,既是同官家复命,也是请旨意。然到了福宁殿后,却被告知,皇后近来病了,官家并不在福宁殿,而是去坤宁殿探望皇后了。
顾湛虽不大想见皇后,但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是以领着杨顷去了坤宁殿。非他之亲信,根本不知杨凭杨顷父子的身份底细。他当年去扬州寻到杨凭时,杨凭是个屡试不第的举人,在扬州府衙做主簿,他便将人直接带回东宫,使之在东宫挂了个无品阶的小官,杨顷则是正经科举入仕,他给吏部尚书递过话后,便将杨顷放到了东宫任职,哪怕杨顷已经跟在他身边四年,也未曾有人怀疑过这两人与皇陵中杨美人之间的关系。
顾湛到坤宁殿时,皇后正于软榻上半躺卧在官家怀中,官家为她轻轻按着太阳穴,一边还问她轻重如何。
他虽不想多看,却也不得不承认帝后之间恩爱和睦。不过等他与沈宓补过一场真正的明媒正娶的大婚后,沈宓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多年后,他登基为帝,他与沈宓之间一定会比官家与皇后更恩爱。因为那时,他的后宫之中,只会有沈宓一个皇后,不会有产下皇长子的贵妃,也不会有守在皇陵中的美人。
帝后单独相处时,总是会遣散身边所有的下人,顾湛对没有宫人通报之事,也习以为常。
他从帝后身上收回视线,躬身行礼:“臣给官家、母后请安。”皇后听见顾湛的声音,睁开眼,从官家怀中敛衣坐好。官家点头应一声,问:“几时从润州回来的?”“今日晌午刚到,一路风尘仆仆,沐浴更衣后便来进宫朝官家复命。”官家捧起一边小案上放着的茶盏,用茶盖拨开上头的浮沫,“徽州之事,你做得很漂亮,剖子朕已经看过了,你之前去定州赈灾就有经验,这次倒也顺利,只是你之前上表称在润州地界被山匪袭击,受了伤,是怎么一回事?”顾湛回答地游刃有余:“臣平定完徽州之乱,本欲整顿过后便沿陆路班师回朝,只是如今将要到九月,正是淮南一带晚稻收割的季节,沿路又多农田,臣担心会耽误百姓正常收稻,遂打算走水路沿运河北上回汴京,然离徽州最近的码头便是在扬州,臣便带人从徽州沿山路到润扬一带,不想遇上山匪,被山匪所伤,只能就近在润州略作休整,此事亦是臣失察,致使归期延迟,万望官家降罪。”
官家抿了口茶,“难为你体恤民心,这是好事,沿途遇上山匪,也是意外,此事怪不得你。”
顾湛知晓自己的理由名正言顺,润州知州钱褀更是一心想通过巴结攀附他好调回汴京,自会主动替他遮掩,至于苏行简,若还想要自己的仕途,也不会将此事抖落出去,是故面对官家的追问,他也应对自如。“臣此行是替官家安抚民心,也定不敢让百姓对官家有怨怼之言。”他在官家与皇后之前,始终恪守礼节。
如今官家有意将魏王召回汴京,如此紧要关头,他便更不能失去半分圣心,他也太过于清楚,自古以来,能从太子之位顺利登上皇位的帝王,少之又少,废立太子,更是常有之举,且魏王是皇长子,背后是李相以及李相这么多年在朝中的门生,若他当真回京,拥护魏王的并不在少数。他虽自幼便被皇后养在膝下,算作嫡出,但皇后的身世比不得李贵妃,皇后当年不过是乡野出身,而非显赫出身的汴京贵女,全靠“生养"了他,才被官家力排众议,立为皇后,其父亲与兄弟虽也在她被立为皇后之后,被官家赐予了勋爵,但毕竟只是为了照顾皇后面子,叫她的出身看起来体面一些,实则皇后的母家,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帮助,他能有今日,全靠这么多年汲汲营营,在朝中自己经营拉拢。
倘若魏王这次回京后,真有意同他争储,他未必占据绝对上风。皇后见官家已经问完他公务上的事情,便道:“湛儿,我怎么听闻,你此行从润扬一带,带回来个女子?如今已经安置进东宫了?自从四年前小宓走后,我与官家多次说要给你重新选个人伺候在跟前,你也不愿意,怎么去了一趟润扬,反倒是想通了?不过那女子若是身世背景干净,留在东宫侍奉你日常起居,倒也不错。”
顾湛垂眼,忽地跪在官家与皇后面前,“臣从润扬带回的女子,正是当年葬身火海的沈氏。”
“你是说,小宓?“皇后大惊,看一眼官家,才继续问道:“怎么可能是她?人死不能复生,当年青鸾殿都烧成了那般,你即使再思念小宓,也不能遇见个与她长得相像的女子便将其当作她。”
官家亦蹙眉看向顾湛。
顾湛没起身